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是启元十一年了,当初那个动不动就想着找爹爹帮忙的叔叔如今已经长成一个年轻有为的君主,身上的气势很是威严。
得益于前人的累积以及自己的苦心经营,百姓幸福,百官归心,王朝盛况空前,只不过,我的日子是越发不好过了!
我叫阿善,今年九岁了,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像我顾十安叔叔那样的大将军,虽然顾叔叔说我即使什么也不干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但是我并不是那些贪图富贵的人。
当一个将军是我的梦想,梦想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大概是因为我从小便没有娘亲的缘故,爹爹和府里的嬷嬷们都对我特别好,几乎是有求必应。
除了在给我一个娘亲这件事上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每每只要我起个话头,不是被爹爹的眼神杀的体无完肤,就是立马会被嬷嬷们又是捂嘴又是使眼色的半途拦截下来,是以,我从未完整地问出过关于我娘的任何一个问题。
往往这个时候,爹爹的脸色会阴沉个好几天才算完,这很奇怪,因为只要不涉及我娘亲的这个问题,我爹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脾气的人了。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问了,夫子说了,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今日太学下课后,我顶着一张肿得和猪头一样的脸上了回齐府的马车。
赵叔,就是平日里接我上下学的护卫,他看我受了伤,脸色变得十分可怕。我知道,在他脸上笼罩的是他们练武的人称之为“杀气”的东西。
我听人说,赵叔原来就是保护我爹的护卫,如今又接着保护我,算得上是府中的老人了,我也很喜欢他,时常向他请教一些功夫。
爹说他是为了还债而留在将军府的,一份爹爹并不认可的债。最终我爹应该是没有说服他,因为目前为止,赵叔一直陪着我,他做的只有照顾我这一件事,别的他都不大理会的,是个很少话的人。不过,他的功夫很厉害,目前来说我没见过有一个人能在他的手下全胜而归,即便是我爹也,嗯,我没见他和我爹动过手。
说实在的,我甚至不知道,我爹他有没有练过,因为他浑身都是书生气,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个商人,一个可以把自己儿子送进太学的商人,可谓是十分之厉害了。
赵叔要去替我出气,被我拦住了,我有些生气,“不许去,我要自己解决!”
要是我让赵叔去了,那我和那些仗势欺人的同学们又有什么两样呢!
赵叔只愣了一下,便没再插手过我的事,每天做的依旧是接送我,偶尔看见我挂了彩也不曾吱声,不过,他还是会趁着我睡着时偷偷擦药,我撞见过好几回,怕他更难过,就假装睡着了,毕竟赵叔陪伴我的时光比我的父亲还要多,当然他也很疼我,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从来也没有在我的十八般撒娇卖萌的武艺下透漏一丝一毫关于我母亲的事。
之后的一年里,我除了在太学上课,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精进我的武术,我的目标是当将军,虽然兵法很重要,可是没有这些功夫总归是一处弱点,所以,我必须要做到最强,极致。
十岁那年,我约了那个常年对我言语不逊的宰相之子孙武去玄武门前的演武场决斗,孙武笑嘻嘻地应了,甚至都没有考虑,可见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不足为惧的。
第二日,孙武早早便等在了那里,见我来了懒洋洋地起身,随手扔掉了吃了一半的果子,被身后的小厮忙不迭地捡起来,孙武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嘴角挂着那副讨人嫌的坏笑,“阿善少爷终于来啦,小爷我等你很久了,来吧,我们速战速决!虎子他们还在等我去打马球呢。”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言语讽刺,为了这一天,我努力了整整一年,风雨无阻,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虽败犹荣,况且,我并不认为我会输。
这一切,只因为他一年前的那句没娘的野孩子!
娘亲一直是他的心头病,他当然有娘亲,只不过大家都不肯告诉自己,我长这么大了,就算在路上碰见我娘亲,她都不一定认得我。
所以,今天,我要打到孙武连他娘都认不出他为止!让他和我一样。
就在我全神贯注备战时,一直吊儿郎当的孙武忽然越过我看向了看台下方,同时,我听到身后人群发出了一声声地惊叹声,“好漂亮的夫人!”
“天哪,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好看的女子。”
我虽然很好奇,但是又害怕孙武这小子同从前一样是在使诈,愣是坚持着没往另一边看去,毕竟比他漂亮的人他还没发现呢,死死地盯着孙武那张胖乎乎的脸,心中很是鄙夷地骂了句,“小色痞!”
“孙武,看招!”
我打过招呼了,至于他反没反应过来那就是他的事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我所料,孙武并没有来得及还手,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出手,当然我也没能碰到他,倒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而是,有人阻止了我们,一个漂亮的美人。
而彼时我不知道,这个漂亮的美人正是不才在下的娘亲,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无论孙武如何气我,我都忍下了,毕竟因为他我重逢了从小做梦都想见到的娘亲。
挥出去的拳头被轻松卸了力道,一个飘逸绝尘的背影轻轻落在了我眼前,白裙,长发,像极了我梦中的……娘亲。
下一刻,我听见背对着我的她对孙武说,“小公子,我是阿善的娘亲,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怎么样的约定,但是你们还小,小到还不足以承担后果,所以即便是要挣个胜负也不该用这种方法对决。我代阿善同你道个歉,今日之事就此罢了,你看如何?”
孙武本来就是欺负人的一方,此时被一个超级大美人软言相劝,他哪里还敢有意见,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得到大美人一记轻柔的摸头杀,整个人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年,今夕何处了。
是了,像极了我梦中娘亲的模样。
隔着翻飞的白沙,我清楚地看见孙武红着脸半天没有蹦出一个字,更为奇怪的是孙武,从来不肯认输的人,居然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很是看不起他,一个男子汉轻易就被陌生女子给收买了,还像个女孩子一样扭捏作态。
然后,那个女子转过了身,我感觉自己砰一下掉进了深海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然后控制不住的红了脸,她望着我笑,然后蹲下身子将我搂进怀里,紧紧的,“阿善,娘亲来迟了。”
那笑容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的快乐,我也将终生铭记。
我长的极好看,这并不是我自夸,是见过我的不论男女老少都这么说的,这甚至一度成为大家攻击我的理由,果然,优秀是原罪,长得俊美亦是。
如今见了她,我觉得她是我娘亲的可能性太大了,不,不是可能,她就是我的娘亲。
我的手被她拉住了,随后被她轻轻握在手心,不过我并没有感觉,我甚至分神想了想孙武那家伙为什么气急败坏地跑走了!不比了吗?赌约不算数了吗?
后来,莫名化干戈为玉帛的我们一起闲聊说起童年往事时,才听他自己同我说,那时候,他觉得我是整个太学里长的最好看的,而他自己是个胖小子,所有人都喜欢我,所以才总想着欺负我,我骂他变态,他也没有反驳。又说,后来,我娘亲又回来了,他发现我娘亲更好看,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他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娘亲是我的,不是他自己的。
我没猜错,这个孙武太幼稚了。
我笑的止不住,最后还是安慰了他,“你也不用羡慕,我娘亲的确是很漂亮,漂亮到我怀疑我这一辈子可能要一个人过了,毕竟见过了那样优秀的,以后怕是很难再遇到那样惊艳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是我的娘亲,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可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我爹一个人的。之所以有了这样的觉悟是因为,我娘回来的那一天,我被父亲毫不怜惜的踹回了我自己的屋子,甚至于平时和娘亲稍微亲密一点,都会遭受不白毒打,当然,有娘亲在,他从来没成功过罢了!
我十岁的后半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走路都是飘的,用孙武的话说就是:你连头发丝里露出来的都是幸福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明晃晃地写着娘亲两个字。
他没说错,我当时幸福的快要晕眩了,最初我还沉迷于娘亲的美貌不可自拔,甚至于沾沾自喜,时常想拉着娘亲去我那些小伙伴儿们跟前炫耀一番,奈何,父亲看得紧,我始终没有成功过,只能自己一个人寂寞的幸福着,得意着。
及至后来,我发现母亲对我特别的偏爱,她喜欢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边说,“阿善,娘亲给你讲故事好不好?”然后就会给我讲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这是爹爹都没能捞着的待遇,对比我很得意,每每换来他一个无语的白眼我都能得意洋洋好几天,自以为他是在羡慕我能赖在娘亲的怀里。
后来,我才明白,终究还是我太天真了。
娘亲给我讲的故事很长很长,是个很悲伤的故事,我听了很难过,所以就不和你们说了,免得你们难过。
我是不是很贴心?娘亲总是夸我贴心,其实,我心里是又欢喜又害怕,所以,我小心翼翼地依赖着她爱着她,不让她发现我心里的一丝不安。
哦,对了,那个总是保护着我的赵叔走了,没有同我道别,我问爹爹,他只说,“他有了更好的去处。”
娘亲听了微微叹了口气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在这种幸福的日子里,这件事很快被我抛之脑后。
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们家多了一个人,我娘亲给我添了个小妹妹,我欢天喜地的期盼了九个月,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小妹妹长的不像我也不像娘亲,十成十的继承了我爹爹的全部缺点。
虽然爹爹长的不算丑,可是,同我娘放在一起那真的,说句不敬的话,云泥之别或可体现一二!
妹妹长的不像我这事,让我很是颓废了一阵子,当然,这并没有影响我后来把她当命一样疼爱。
彼时,我不知道一个道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长大后的妹妹完全超越了我一举成为京城第一大美人。
虽然在明面上,我是很感激她拯救了我,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叫美人的,可心里却不太舒服,总觉得她比我命好,从小到大,娘亲一直陪着她,没有缺席她任何的成长过程,甚至,连这副得天独厚的美貌也要胜我一筹。
我将这事说与孙武听后,他笑我不知好歹,直言要是他有那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他能乐疯,必定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甚至还拐弯抹角的试探说我能不能把妹妹给他,结果是,孙武被我打的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家伙记吃不记打,没几天就又屁颠屁颠整日里往我家跑。
我爹爹带着妹妹和娘亲登门道歉,回来后,狠狠打了我一顿。这也就罢了,最过分的是,我的妹妹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她有了第二个哥哥,那个自那之后隔三差五的往将军府跑的宰相的儿子孙武。
其实,我后来也同他道了歉,他却奸笑着说,“你懂什么?这叫苦肉计,哈哈哈!”
于是,我又把他揍了。
孙武不爱兵法,虽然他的名字里有个武还有些拳脚功夫,但是他的成就最终却是文臣方向。
而我实现了我的梦想成了一个大将军的几年后,孙武一举成了朝中最年轻的宰相,还娶得了当朝第一美女,我的妹妹为妻。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边疆的冷风中发抖,没错,气的!
现在同他绝交还来得及么?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妹怎么就成了那厮的媳妇儿了?什么眼神!哼!
小郡爷的包办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