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贾教习神鬼易容手法,孔采儿一行人轻松出了城,守在约定地点,静待赵恒与婉晴。
皇上得知孔御史要辞官,满脸追悔不已,“都怪朕错信小人,才会痛失孔爱卿,阿恒,你一定代朕转告他,待他病好务必要再回朝廷,朕不允他的辞呈。”
“微臣定当转达。”赵恒心中冷哼,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装腔作势,岳父恐怕是不会愿意再回到朝廷为他臣子,为他效力了。
皇上又问,“你好不容易来京一趟,现下又要回南阳了,带着你的夫人一同去向太后请个安,她听说你回来了,很是挂念。”
赵恒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夫人”,恭敬地回他,“微臣此次本就是打算带着夫人去拜谢太后娘娘的,因为她老人家,微臣才能娶得夫人,心中十分感念。”
皇上没再说什么,便放他们离开了。随后对隐在暗处的周安吩咐,“悄悄跟上,朕对太后的做法很感兴趣。”
赵恒带着婉晴穿梭在宫道上,低声嘱咐见了太后除了必要的礼节,尽可能不要说话,以免被看出破绽。
“有人跟着我们。”婉晴轻轻碰了碰赵恒的衣袖。
赵恒听罢赞她一声,“耳力不错!”身后这抹影子应该是皇上身边的暗卫,行动鬼魅无踪,便连他身边武力最强的赵成都难轻易发觉。以前,郡王府就有一个,只不过,他那时意志消沉并没有当回事,直到他毒发被夫人阴差阳错解了毒后,那人消失不见了,想是,觉得自己定然是生门无望回宫复命去了。
太后已年近古稀,得益于良好的保养,皮肤状态以及精神状态都极好,在见了赵恒以及孔采儿后面色明显不愉,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了。
待二人行礼完毕,满面笑容地叫孔采儿上前一步,然后拉着人坐在自己身旁,饶是淡定如婉晴也是用了很大的自控力才能稳坐一旁,听她原本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太后娘娘的温言软语。
后宫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说的每句话都有好几层意思,一句一个坑,一不小心就泥足深陷。
好在赵恒在一旁打掩护,倒也没生出什么事端,只是临了赐他二人酒水各一杯。
这酒就像是悬在空中终于落下的利刃,反倒让赵恒生出几分松快之意,她也就这个拿手了。
从祖父到父亲再到自己,她究竟是因为放不下仇恨还是单纯的想让他们这一支人死绝。
而且,当年的事多半是背后有心之人恶意为之,为的就是迫害大将军。
婉晴擅毒,倒也没瞧出这酒中有什么异样,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喝下去一时半刻也不妨事,同样做此想的还有赵恒,太后应该不会在大家都知道自己来拜见她时下手,这酒中肯定是下了东西的,不是药效发作慢,就是需要与其他东西中和方能发挥作用。
接下来,他们要对抗的敌人是时间。
一场看似异常顺利的鸿门宴就这样悄然结束了。
与此同时,京城十里之外等待二人的孔采儿一行人正坐在凉亭里歇脚,因着易容之便,他们一路倒也自在,以至于大家都生出了一种类似郊游的错觉来。
不远处一行人马缓缓而来,打头的是一个戴着面纱的绝色佳人,只是看她打扮却是道人模样,加之她手中的拂尘,几个宠宠欲动的人一腔热情就像被一碰凉水兜头浇灭,只留一股烟儿。
这些人看样子是要进京,到此地修整一下就要出发了。孔采儿有心想告诉他们,京城最近不太平,但是又怕是她多管闲事,最重要的是她们还在等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终她还是坐在一旁,没有言语,只是,那个道人却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太直白,想不发现都难。
她迎过目光去,语气颇有些不善,“这位道长有事?”
那道人闻言噌地站起来,指着她,满眼惊喜,“你是不是阿采?”
孔采儿惊了,随后想起什么,故作平静地摇了摇头,可惜她的伪装术对于这个道人没有任何作用。
那道人还欲上前,她唯恐多生事端,只好装作不知道,转过头对其他人使了眼色,“我们该走了。”
“阿采,我是青枫啊!”
那道人见她要走,想要上前,却被侍卫阻拦,情急之下,一把拉开面纱。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同于孔采儿的震惊与欣喜,其他人纯属是被她逆天的美貌给征服了。
幸亏她是道人,否则,不知又要倾倒几多王侯将相之家。
只见两人跨越人群热情相拥,众侍卫眼睛都直了,恨不能自己就是王妃该有多好。
“青枫!你,你怎么,原来是女子啊。”
青枫拉起面纱,“我门不分性别。”随后皱着眉看她,像是忍受不了,“你这脸上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拔下来,难看。”
贾教习不干了,她的易容术已登峰造极,便是姑姑也赞不绝口,这人是谁,居然将之称为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位道长……”
只是,还没等她发难,孔采儿就拦下了她,“贾教习,不得无礼,这是我师傅。”
随后,拉着人去了一边,徒留一众人暗自惊叹。
一侍卫感叹,“这位道长如此倾国倾城,可惜了。”
另一人伸手就是一个巴掌,“你小子少在这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那是你能肖想的人吗?不说她是王妃的朋友,便是她道人的身份你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人争论间,孔采儿同青枫来到了另一边。
“青枫,你怎么来了,你是要去京城吗?京城最近不太平,没什么重要的事,你就不要去了。”
青枫疑惑,“倒没什么事,本来是去找你的,不过现下也不用去了,京城不太平是什么意思?皇帝驾崩了?”
孔采儿一把捂住她的嘴,还好四下没有外人,“你发什么疯?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倒让青枫记起一事,“你还同我说随便?我给你的药,那是关键时刻救命的,你随便就给别人了?”
孔采儿自然记得,分别时青枫将暗藏了药的镯子给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理亏,低声下气讨好,“青枫,可赵恒不是别人,况且,那也是一条命,你不是常说,积德行善是大造化吗?你就当我积德行善吧。”
青枫被气的不轻,“我倒不是心疼那颗药,只是没了它,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又该怎么办?”
孔采儿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困惑,“你说什么?”什么真有那一天,什么该怎么办?难道她真能掐会算,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还是说她知道些什么。
青枫也没有遮掩,只看着她,眼含怜惜,“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可我却盼着你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孔采儿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所有的疑惑此时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了,“青枫,我不是爹娘的孩子,对不对?我十岁那年,你送我回家时说我小时候生病被她们寄养在道观也是骗我的对吗?”
青枫看着她满是不可思议,“谁告诉你的?”
孔采儿听她这么问,基本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娘没有骗她,她的确不是亲生的,只是被青枫寄养在爹娘名下的孤儿。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看向青枫的目光充满着悲戚,“竟然是真的?娘亲说我不是她们亲生的,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苦衷,却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悲伤而苍凉,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哭声,另一边的侍卫们终于坐不住冲了过去,“小王妃!”
孔采儿向他们摆手,“我没事,你们守着不要让人打扰,我有话和道长说。”
几人默默退了过去,却没有离她太远,个个手握刀柄,像待发的箭矢。
青枫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娘答应过我,绝不会告诉你,除非,她是不是出事了?”
孔采儿终于抑制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我爹被人陷害,至今生死不明,我娘说带着他回桐城了,可是,我知道,她绝对没有回去,她瞒着我将所有的私产都托付给了别人,她不想告诉我她和爹爹的去处。”
青枫将她的头摆正,“阿采,别哭,我有话问你,你外翁是不是回来了,他是不是见了南阳小郡王?”
孔采儿点头,似是有些奇怪她有此一问,“外翁他去年就回来了,多亏了他我才不用嫁去那深宫,我还给你写信说这事了呢,你不会没看我的信吧?至于你说的见面,我们昨日才见过外翁,他还特意留赵恒说了话。”
青枫摇头,她看了,但是信的内容是被删减过的,姚丞黎居然又回到了京城搅弄风云,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阿采的养父母都被姚丞黎控制了,这赵家人的宿命又要上演了吗?
青枫心头大震,“小郡王他人呢?”
“他去拜别皇上和太后,嘱咐我们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