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负责

  只不过,两人的脸色却是如出一辙的不好看。

  两人也没有客气,一人一边分别坐在了赵恒和孔采儿的身旁,然后埋头吃饭。

  阿澄关切舅舅,便贴心问了句,“舅舅,你昨晚怎么没回来睡觉?”

  也不知这话是碰到谢明远的哪处逆鳞了,哐当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满脸羞愤地盯着脸色同样不愉的青枫,“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昨天被一个酒鬼给睡了。”

  赵恒轻咳一声,装作很饿的样子,这事儿他可插不了嘴,他的这位小舅子怕是撞上了什么绝世狗屎运了,不管是谁睡了谁,肯定要有一个人出来负责,他俩是捆在一块儿了。

  想想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这还没有得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若是不管不顾的将所有顾虑抛之脑后倒也可行,可又怎么能呢?

  孔采儿才听了半截话十分有眼色地将醒酒汤推了过去,“不如你们先醒醒酒?”

  赵恒憋笑憋的痛苦,强忍着附和,“对对,先醒醒酒,这是夫人一早上特意准备的,效果很不错的。”至少,他现在完全不头痛了,而且精神状态史无前例的好。

  青枫似乎是理亏的一方,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果然,下一秒谢明远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她,“该醒酒的可不是我。”

  孔采儿连忙打圆场,“谢公子,青枫她虽然爱喝酒,但是,她的酒品还是很好的,喝醉了都是一头扎进枕头,保证一整夜都不会换一个动作。”

  谢明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激动之下,像是气急,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酒品,她,就她还有酒品?一个连人品都没有的人还会有什么酒品?真是荒唐,荒唐!”

  这下子青枫不干了,她有样学样把筷子甩在桌上,“你这人有完没完了?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再怎么看,受伤的都是我,难不成你还要我负责吗?告诉你,绝无这种可能。”

  若不是为了阿采,这等凡夫俗子,她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不过是搂着睡了一晚上,又没有什么损失,至于做出这副贞洁烈夫的模样么!

  事实上,谢明远公子是无力挣脱他的束缚而不得不屈服,一整个晚上下来,双眼气的发红,真的是太可耻了,居然被一个女子给牵制到无法脱身。

  谢明远上下打量了几眼,还想让我负责?正想吐槽这人分明是想老牛吃嫩草时,竟然发现老牛这个词似乎不大适合她。

  诶?她也太漂亮了吧!一早兵荒马乱,他也没太在意,这下才看清楚,她哪里是一个酒鬼,虽然穿了一身宽大的灰色道袍,可那张脸简直是,简直是一只狐狸精。

  少男心思瞬间化作一只懵懂的小鹿,在他的心尖扬蹄撒欢,他现在说想负责还来得及吗?

  电光火石间,谢明远的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像是只斗败的公鸡,连毛都耷拉下来了,低垂这头,一双耳尖却成了火烧云,一言不发地坐下吃饭,只是,光扒饭,也不见他吃菜。

  见他忽然不再言语,青枫以为他被自己气到无话可说,颇有些洋洋得意地冷哼,“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

  然而,从头到尾的两位旁观者,南阳小郡王夫妇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这是春天要来了吗?

  饭后,赵恒带着谢明远走了,留青枫与夫人聊天,直到出门许久谢公子一张红透的脸这才慢慢降了温度。

  孔采儿目送二人离去,这才转身吩咐顾妈妈将阿澄带下去,摈退一众下人。

  青枫此时应是回过神了,一脸郁卒,哀叹一声,“以我的酒量,我怎么就栽了呢?”

  “你还是喝的少,这样吧,我让人专门收拾一间房子给你储酒,你日日夜夜的喝,我就不信,你的酒量会不提升。”

  本来伏爬在桌上的青枫抬头正瞧见一脸笑意的孔采儿在她对面落座,可她眼里是一丝笑意也没有,她忽然间就怂了,不愧是宗门大小姐,这发起火儿来同师傅有的一拼,笑着就把人收拾了。

  上次因为喝酒的事,险些将阿采的性命丢了,这才没多久就把人家府里的人给,唉!看来得戒酒了,“哈哈,不用不用,瞧你说的,我发誓,从今日起我就戒酒。”说着大拇指扣着小指头,三指朝天,“若再喝酒,就让我被逐出师门,废除一身修为。”

  孔采儿叹了口气,“我也不是不让你喝酒,可饮酒须适量,你这饮酒误事的还不够吗?我不知你这样一个世外高人是因何非要留在我身边,且多次救我于生命垂危之中,既然你不愿说,我亦不强迫。只是,眼下你将人给那什么了,你打算怎么办?谢公子可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他是夫君已故妾室的亲弟弟。”

  青枫猛地站起,连连摆手,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阿采,你也不相信我?我们没有那什么!你还不清楚我吗?我是出世之人,不可嫁娶的,而且,我与他昨日只是合衣睡了一觉而已,况且,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个女子,我都没说什么,他倒好,还满世界宣扬了起来。”

  孔采儿扶额,“总之,这事错在你,你得去跟人家道歉,若他一定要你负责,那你就嫁给他吧,这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这人当真是化外之人,发生了这样的事竟然丝毫不在意,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来历,这么多年了,爹娘一直守口如瓶,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依旧不开口,从未与自己透漏一句。

  青枫石化了,“没这么严重吧,阿采,你可别诓我。”不至于一同睡了一宿就要嫁人吧,那她还怎么回宗门?

  孔采儿偷笑,这人有时候真是好骗的紧,“先不说这些,眼下,你得先去找人家道歉,至于原不原谅或是要不要你负责,我说了不算。”

  青枫不甘不愿地伏在桌上,她做了许久心理准备,她是绝对不能离开宗门的,既然如此只有两个方法了。

  一:以一门功夫做交换。

  二:若不同意一,就揍他,打败了他,自然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通往偏僻后院的路上,赵恒见谢明远半晌不出声,便回过头,却见这人红着个脸,“青枫很漂亮?”

  谢明远重重地点头,岂止漂亮,反应过来后在赵恒揶揄地眼光中磕磕绊绊地转移话题,“啊,那什么,你不是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吗?是谁啊?”

  赵恒双手背在身后,眸色暗了暗,“废太子。”

  谢明远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震惊到瞳孔放大,“你说什么?谁?”

  他没听错的话,赵恒说的是废太子,当朝五年前易立太子一事,轰动全国,废后勾结敌国,欲谋害皇上,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败,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如今,新太子入主东宫也有五年的光景了,大局已定,姐夫这是要干什么?

  赵恒重复一遍,“废太子,元吉。”

  谢明远这才想起,先前确实有一个名唤元吉的青年男子一同入城,可谁又能想到他竟是原本应该在冷宫的废太子,“姐夫,你要干什么?你是怎么把他弄到这儿来的?这是皇上的家事,更是国事,万一被人知道你与废太子亲近,岂不是要参你一本颠覆朝纲之大罪?”

  赵恒突然敛了神色,“若我非要趟一趟这洪水呢?”

  谢明远定定看了半晌,从赵恒的眼神里肯定了他没在说笑,忽然间只觉得被一桶冰水兜头而降,寒意遍生。他从没想过,这个在他印象里渴望亲情丝毫不眷恋权势的姐夫也会有这么一天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你,为什么?”随后又慌乱地制止了赵恒,“你不要回答。”

  赵恒,“你在害怕?”

  谢明远心里想,害怕吗?他不怕,他只是觉得心寒,觉得自己有眼无珠,“我姐姐对不起你,而你却能不计前嫌收留了阿澄,让他不至于有一个太过不堪的身世。我曾发誓要一辈子为你,为王府效力,先前你有毒在身时,我甚至想去投军,替你照顾老郡爷。可是,你如今要走的这条路,我无法与你同行,我能做的只是不阻挠你,但是,我会前往戍边,永不返还以赎罪,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保卫了国家。”

  “不错,不错,阿恒果然没有看错人。”一袭白衣的吉安从廊下走了出来,虽然衣衫颇有些简陋,但遮掩不住他周身的贵气,这样的人合该是天家才能养出来的。

  赵恒亦是笑了起来,“明远,这位就是我说的吉安,前太子。”

  谢明远不知道他先前的话这位听了多少,心里四千八下,只得匆匆一礼,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开口。

  元吉打头先坐了下来,对赵恒点了点头,“把人带上来吧!”

  赵恒同谢明远一同落座,相较于赵恒,谢明远明显一副没有摸着头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