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笙暗暗点头,美莲和可栎这对兄妹果真被祖母调教得极为妥帖!这对兄妹原本是罪奴营的奴隶,兄妹二人因为容貌的关系,差点被送到污浊之地,二人又都是心性倔强之辈,自然宁死不从,若不是机缘巧合被秦建成发现,恐怕早已不堪受辱而死!
妹妹美莲平素喜穿一身红衣,相貌出众,还学得一手易容之术,随时保证凡笙能在世子与大小姐两个身份中自由切换。
若凡笙以世子身份在军营或学堂,美莲则会扮作她的模样,依旧是宿在上林苑的碧纱橱,平日里仅在房中抚琴或是习文弄墨;若是自己回府,则由其兄可栎作她男子身份的替身,留在世子居处,练习骑射武艺。
思虑之中,身手矫健的可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县丞府院后隐蔽之处,凡笙施施然迈步而出,二人眼神相视,片刻便读懂对方眼中意思,后者留下更换侍卫服装。
凡笙则稍事整理,坦然于会,莫说其他人未曾发现异样,就连留在诗会几案前的书童七喜都不曾发现半分。
所谓诗会本就是老尚书家中公子附庸风雅之举,后宅女眷难得能见诸多读书学子便起了心思,跃跃欲试起来,期间自然意外频发,不是某位公子被丫鬟冲撞湿了衣衫,被引领至别院更衣;就是某小姐遗失了玉佩耳珰,匆匆寻找之时恰巧撞上某位公子,一时间无处不上演才子佳人的戏码!
碍于西关侯世子年龄尚幼,又眉眼寡淡,略带病弱之态,所以一时之间凡笙这里反倒是无人问津起来。
“这几日军中师傅新传授了虎贲拳,军中人多眼杂,我便未让你与我同练,一会我会将口诀传授于你,近日在外院需勤加练习……最近西关战事频频,恐有出征之兆,东厢那位最近不断拉拢琴娘,看来是铁了心要替侯府肃清隐患了!恐怕连父亲大人也开始动了此心,你若还想保着小命,可得给我激灵点了!”
趁无人问津之时,寡言少语的“世子”支开贴身书童,对候在一旁的贴身护卫说道。
早已换了一身侍卫服饰可栎心中一凛,主子身边从来不乏阴谋算计,若不是主子机智聪慧,这些年又有琴姨从中策应,恐怕自己这位世子替身早就被人谋算,尸骨无存。
三年前,西关侯府姨娘琴氏诞下一双庶出子女,水涨船高被抬了侧夫人,与东厢那位正式成为“好姐妹”,为了拉拢琴娘,小谢氏可是不遗余力,但琴娘终究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更何况自她发现有孕起,就已经做出选择,托庇上林苑。
“马老府内调教的丫鬟实在不咋地啊!做事毛手毛脚,丢三落四,竟然还将世子独留前厅,枯坐半日,实在该好生责罚!”晋阳伯家的小公子仗着家中有钱有势,早就养成一副纨绔性子,平素向来眼高于顶,今日不知怎的竟然为西关侯世子抱不平起来。
凡笙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却并未与之继续攀谈,只不过带着淡淡微笑地面庞和清澈的眼眸很难让人产生恶感罢了!
谢旭轻啐了一口,碍于家族之令,不得不张开双臂拦住凡笙去路道:“欸,世子别急着走啊!这西城有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秦世子这般翩翩风流少年郎,正是知慕少艾的年龄,不如……”
“谢大公子,祖母临行前谆谆教导,言犹在耳……若谢大公子再无其他事情,请恕在下先行告辞!”对于如同牛皮糖般黏上身的晋阳伯庶孙,凡笙本能感到极为不喜。
此人性格阴鸷,手段毒辣,偏又天生聪明,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如非必要,她并不愿与之为敌。
原本对于这种身份贵重又稳重自持的家伙,谢旭压根就没有任何兴趣,只不过他那位好父亲不知从哪里得到些消息,这位翩翩小公子身上似乎又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哈哈哈……时下众所周知,世子果然稳重睿智,非我等俗物所能攀之!早前市井传言,西关侯嫡小姐素喜收藏奇珍异宝,性子也是骄纵奢靡,而世子却正好相反,寡言少语,性格沉闷,就连喜好似乎也有些悲天悯人,喜欢在罪奴营闲逛……”
凡笙目光微凉,闲闲瞥了对方一眼,果然是来者不善,莫非是小谢氏那边泄露了风声?对方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调查西关侯府的第三代,看来必是嗅到点什么!!
“谢公子言重了,不过是身边缺个得心应手的书童而已,家祖虽然已在人市和牙侩询问,却未找到合心意者,故而小弟才去罪奴营碰碰运气!”
谢旭虚着眼,目光晦暗不明绕过七喜,略带淫邪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可栎身上:“啧啧,五官过于板正,皮脂旺盛,骨架也过于宽大,用来服侍人果然欠缺了些,唉!真真难为世子爷了!”
凡笙也曾是腐女大军中的芸芸众生,一听这话岂会不明白谢旭是什么货色,顿时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给他几个大耳掴子!
偏那谢旭自以为读懂西关侯世子的特殊喜好,竟伸手揽肩想与之勾肩搭背。凡笙嫌恶得侧身避开,眉眼中隐现不耐:“在下素不喜与人触碰,还请谢公子自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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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重身份!啊呸——什么东西?竟然给脸不要脸,小爷我定要叫他好看!哼!”
“看什么看?爷讨厌看到你这样一双眼珠子!”随身小厮不过因为他这句话,怕是伺候不周抬起头来,没想到却触怒对方。
无论小厮如何婉转哀求,甚至匍匐在地,这位少爷依然残忍的下令剜了他的双眼,卖进最为污浊下贱的楚馆为奴。
“公子,罪奴营那边要不要放一下……”对于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随身侍卫早已见怪不怪,为了不触霉头,对方吩咐的事情,侍卫还是及时跟进。
谢旭神经质般攥着一条白色的锦帕,恨恨的擦拭着双手,阴阳怪气道:“放?放什么放!?那位世子爷不是自命清高?又喜欢悲天悯人解救奴隶吗……你说若是他不小心跟发狂的昆仑奴独处会发生什么……哈哈哈!想想就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啊!”
“可是公子,对方毕竟是西关侯世子,这么做咱们侯爷那边……”侍卫皱了皱眉,觉得自家公子气性有些过了。
谢旭正翻身上马,闻言便是一马鞭抽在侍卫身上。
“没胆鬼!主辱奴死,不过是让你设计小小的意外罢了,若是做不到,下次就换你进角斗场去吧!”
侍卫顿时脸色大变,诺诺不敢言。一行人招摇过市般穿街走巷,无人敢与之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