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季,你可是从小就在宫中伺候了?”长路漫漫,为了不把自己闷死,凡笙打定主意必须撬开小内侍的话匣子。
阿季恪守本分,始终保持着双手交握,毕恭毕敬的姿势回答道:“回太子妃,下侍自幼便生活在宫中!”他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正等着对方变着方的打听关于自己的点滴,却不料凡笙话题陡然一转问起皇宫的事情来。
“皇宫是不是真的很大?皇帝长什么样儿?是瘦高个还是矮胖子,模样好不好看?后宫之中是不是真有很多女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果皇宫不大,这一个人能住几个平方的房子呀?欸……小阿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跑什么跑啊?”凡笙老大的嗓门在马车中叫道。
就知道会是这样无厘头的问题,季骁翻了个白眼,忙不迭的钻出马车,他可不耐烦跟自己喜欢的女人讨论别的男人!甚至还要聊到对方的房事问题,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亲爹也不成!
他正欲翻身下马车,躲避对方无休止的问题,冷不防一道寒光刷得挡住去路。如雪的剑光晃到他的眼睛,不由让他瞳孔微缩!原本隐藏在暗处的隐卫顿时感到寒毛一竖,含怒就要出手却被某人摆手拒绝。
“侍卫大人,这是何意?”瘦弱的内侍不亢不卑的问道,脊梁骨挺得笔直。
见对方停止逃离的动作,墨生缓缓转动剑身,用未开刃的剑身对着阿季。
“没听见吗?大小姐已经出声挽留,你还想跑去哪里?”
虽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把掐死臭丫头惹出来的烂桃花。但在无数世界修炼过的季骁,已将这份养气的功夫修炼至骨髓之中,处理各种人物角色,绝对堪称游刃有余。他嘴角流露出淡淡自矜,轻蔑的看了墨生一眼道:“下侍身份虽然低贱,却也不是尔等侯府侍卫能够随意阻拦之人,还不速速退去!”
听到纷争的凡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撩起帘子看着二人。“你……你二人为何要如此剑拔弩张?”
墨生将藏锋还剑入鞘,匆匆抱拳道:“是属下误会了,还请内侍大人见谅!”
阿季拱手执礼,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出教科书级别的礼仪规范。凡笙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的背影,久久未曾说话。
就在凡笙以为对方受此惊吓,一时半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对方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他不但重新折返进她的马车,还端了一碗水果沙冰,虽然没有现代各色芋圆、椰果,却也像模像样淋上了花蜜,还摆上她最喜欢的几样水果,在这样烈日炎炎之下,能拥有这么棒的解暑圣品,简直让她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美食当前,凡笙突然觉得这个叫阿季的小内侍实在太贴心了,尤其是他对自己的习惯,竟然比美莲还要清楚,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青出于蓝!不理会这些,她毫无气质的捧着冰碗,直接大快朵颐起来。仿佛根本不曾思考,在物资匮乏的时候,为何车队还能够将冰砖保持完好这样的问题。也不曾留意到内侍阿季此时正用莫名熟悉的目光一点点打量着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在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之中……
对方并没有问她是否还要的问题,而是恭谨的跪在角落的位置直到自己吃完,才小意的开始收拾一应器皿,还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擦拭了青葱般的手指,目光温和而自然,全然没有一丝该有的羞涩与忐忑……
凡笙若有所思的盯着阿季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右手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目光隐晦的从他的双手和下体的位置掠过。
饶是以季骁的沉稳,此时也不自觉神情闪烁起来,对方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了……
就在他以为对方马上就要毫不留情戳穿自己的时候,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迎亲使团竟然还有专门储存冰块?”
季骁额头渗出冷汗,暗叫糟糕!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自己的怀疑,才让自己越来越相信自己扮演的内侍已经天衣无缝,别说是从未见过自己的她,就算宫中出来的三位尚官,除了原本就知情孟司言,就算是曾多次见过自己,甚至还曾为自己量体裁衣的崔司衣,不是一样还蒙在鼓里,她究竟是如何发现……
而且,她现在不仅怀疑自己的身份,恐怕连自己的来历也被她察觉。
有种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感觉!季骁恨不得以手触额,他不过是方才见她在马车这样闷热的环境中,面色潮红,燥热难安,恐她这具身子娇贵,受不得酷暑行程,连忙用硝石制冰法,弄来沙冰和水果,没想到片刻功夫就被对方看穿老底。
“阿季,你恐怕有所不知,本小姐从小衣食住行便无一不精,方才行路途中酷暑难耐,其实早就命人四处打听,别说咱们队伍中没有,就算途中住店也均无所获,那敢问你呈给我冰碗中的刨冰乃是从何处所来?”对方脸上端着明艳的笑容,在季骁眼里却异常可怖,每每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最后倒霉的肯定只能是他!!
就在季大魔王绞尽脑汁准备用春秋笔法,粉饰太平的时候,前方似乎发生了意外,不时传来哀求和讨饶的声音。原本僵着脸,讪讪摸着鼻子的某人顿时眼神锐利,目光凛然,浑身肌肉如同野兽般绷了起来。
当着凡笙的面,阿季整个形象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小绵羊般的普通内侍瞬间变成黄黑相间的斑斓猛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对着马车外低吼一声:“速去查看回禀!”
漂亮!凡笙此刻都想吹个口哨了!他的人……竟然能够在墨生眼皮子底下潜伏在马车附近,莫非这就是大周皇室身边所谓的隐卫!?注视着他的背影,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早有怀疑,但真正确定的时候才觉得有种格外荒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