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朗放下心来。既然有弱点,那么也就有法可解。他相信,眼前这位赵树青一定有办法破解。
刘意远毕竟是跟他多年的老部下,他不可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我正带他来了。”莫夜朗才说完这句话,背后突然响起声音,只听案板咯咯的声音,木制的茅草屋里发出巨大响动,只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从莫夜朗背后猛地扑出一道身影。
两人都愣在原地,罗星那扯着嗓门的嚎叫声才从门外传来。
“不好啦!!莫总,刘经理他,刘经理他,疯了!!”
不用你说了。莫夜朗已经回过身,见到刘意远手里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一柄农叉,眼睛里闪过一道殷红的暗光,朝着赵树青便刺去。
赵树青虽然身手要比普通人矫健许多,但毕竟年纪老迈,刘意远这一招又是让他始料未及。眼看刘意远手里的钢叉就要穿破赵树青的腰腹,这时候莫夜朗已经反应过来。
“刘意远!”莫夜朗喊了一声,刘意远几乎是本能地站定了脚步,往莫夜朗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迟疑的片刻,莫夜朗飞快地侧身、扬腿,闪电般的鞭腿狠狠落在刘意远的腰间。
莫夜朗这一腿用了九成力,刘意远的身体就像是保龄球瓶一样,被横着弹开,张牙舞爪地翻滚在地上,嘴里喷出星星点点的口水,钢叉被抖落在一边。
刘意远弯着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体抖动地活像一条离水的鱼。
“他被巫咒控制住了,现在身不由己。”赵树青很快就注意到,刘意远不是单纯地发疯,他的样子倒很像是被人下了咒。
赵树青毕竟是个老手,很快便两手点在刘意远腰和肩上,把挣扎不断的刘意远控制在手下。
“实在是太恶毒了。”赵树青闷哼了一声,眼看到刘意远的脖子后出现一块黑乎乎的斑块,直接连在了命脉的经络上。
“这种巫咒往往跟宿主的命搭在一起,怕的就是被强行解咒。如果贸然破咒,这咒语本身就会破坏宿主的血管和动脉,到时候真的就是回天乏术了。”
赵树青利落地把刘意远绑住,又给他上了定神的符箓,才把他扔在床上,暂时定住了刘意远。
突然发生的异变,连莫夜朗都惊魂未定,赵树青却显得颇为从容。他打了一桶井水,拧干毛巾,先给刘意远擦干了汗,说道:
“我的咒法只能暂时压制住他的动作,但强烈的恶咒必然是需要一个动机的,如果约定的时间内,他的动机还没有达成,不多时便会化成齑粉。”
“可以解决么?”莫夜朗问。
北北的情况尚不明确,刘意远又成了敌人那捏在手里的棋子,莫夜朗只觉得处处掣肘,没想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不是成了
叛徒,就是成了傀儡。
“能解。”赵树青说道。
北北……莫夜朗并非铁人,内心里总还有柔软之处,这时候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北北。如果北北这时候在身边……
莫夜朗却不敢想。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北北的灭族死敌,他还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莫夜朗悻悻站起身,向着身边的赵树青拱了拱手。
“赵叔,有劳你了。”莫夜朗说道:“刘意远的身上恐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必须尽快解开这层秘密,才能反制躲在背后的这些小人一手。”
还有一层原因莫夜朗没说,刘意远毕竟是他多年的心腹,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冷酷,他也不可能看着跟自己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不管。
赵树青解咒需要安静和空间,于是莫夜朗决定到屋外走走。刚出了茅草屋,他就远远瞧见了罗星。
罗星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赶紧向莫夜朗解释起来。原来刚才,被锁在车里的刘意远真就像发了颠,罗星一打开车门,他就像一头失心疯的公猪,从车上四足并用地冲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莫夜朗看了看罗星,兴致阑珊地顺着山坡往远处看去,星星点点的雾气火光在山峦处起伏交错。
罗星跟在莫夜朗身后,陪着他一路到了山峦崖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迟疑半晌,忽然捏紧双手,劝道:“莫总,我知道,您现在一门心思担心的是顾小姐,但……”
“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万通的老总了。”莫夜朗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落寞着,他很久没有闲暇像这样欣赏山间的自然风光。
罗星却摇了摇头。
“万通有一半的基业是你一手创下的,我跟了你多久,就叫了这多久的莫总。从实业公司,到如今举足轻重的集团大企业,我也是一步步看着万通走到今天……”
“还是让我叫您莫总吧。”罗星说道。
“好了。”莫夜朗来到草屋旁一处空旷的原野平台之上,在这里能轻而易举远眺到重山外的景色,但他提不起精神来。“现在就别聊这些琐事了,你怎么叫都可以。”
看着罗星在身后的样子,他身边已经簇拥了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听罗星说,这些小鬼都是赵树青这些年从山边收养来的。
“莫总,我只是想说,您得振作。”罗星跟着莫夜朗,一路亦步亦趋,说道:“要知道,万通是您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如果您这样一蹶不振,公司上下的人可真的都……”
莫夜朗没吭声,罗星继续说道:
“我知道,莫总……您是在意老莫总当年的那件事,但……但是那件事还没有定论,再说了,就算真的是那样,我觉得,那也是上一代的仇恨,跟您没有——”
罗星的话没说完,莫夜朗的巴掌已经扇
了过来。罗星的脸上顿时变得火红热辣,他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看向莫夜朗。
“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了。罗星。”莫夜朗眼睛里带着一抹怒火,说道:“我父亲做了什么,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他伤害了北北的家族,我要承担这些,也无可厚非,你要是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别把我当你的莫总。”
罗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双手拧巴在一起,半晌才说道:“我只是想……老莫总他……我想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在商场上也好,在私下里也好,老莫总绝对不是一个卑鄙的人。”
莫夜朗当然明白,莫德明素来正直,并非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人。
“我觉得,只有您振作起来,万通也好,顾小姐也好,他们才有希望。如果连你都倒下来,万通也会一蹶不振,顾小姐她……也没有人能顾得到了。”罗星说道:“江湖恩怨这一套,我们的确不懂。但是莫总,我是看着您一路从商场的战场摸爬滚打过来的,经历过那么多阴谋阳谋,我相信您,不会输给任何人。”
不会有。罗星比起自己,更愿意相信莫总,在他眼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莫夜朗皱着眉头,开始反复考量这件事的前后因果,尽管当年事件的细节已经被抹平,父亲的行为几乎没有任何佐证,就连最直接的证据,从赵叔的推断而言,也似乎都无法翻案。
莫夜朗正有所考量,茅草屋内却突兀地传来一声扯破天际的喊叫声。
“不好!”
看来茅草屋里出了事,莫夜朗猛地意识到,也许敌人在刘意远的身上已经做了手脚。
“莫总?”罗星还没见过莫夜朗如此慌乱,只见他拔开双腿,健步如飞地翻过山坡,很快便到了茅草屋里。
罗星勉勉强强才跟在莫夜朗身后,他一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眼前的景象就让他眼睛发直。
赵树青的脸上冒着一团黑色的气焰。通常听人言印堂发黑,但这未免也太过了。另一边则是刘意远,他全身脱力,双手也沾了一团黑气,五指成钩,狠狠抓在赵树青的脖子上,两眼通红,身体不断抽搐,看起来他身上的这团煞气侵邪到了赵树青的体内。
“刘意远!”莫夜朗狠狠拽开了刘意远,把两人分开。
莫夜朗镇定下来,先后查验两人,刘意远的意识早已不清,赵树青却还有一口气在。
“夜朗……咳咳,贤侄!”赵树青两手在空中挥舞,一口血痰从嗓子眼里弹出,又沮丧地垂下脑袋,两只眼已经没了光色,再不可见物。
莫夜朗一声不吭,一只手抓住赵树青干瘪枯树般的手掌。
罗星则担心,这团古怪的黑气会上了莫总的身。可莫夜朗却全不在乎,凑近
到赵树青的跟前,听着这个垂垂老矣的光头大爷一个字一个字说:
“咳……夜朗,他们,他们好歹毒。”赵树青说道:“早,早在宿主的身上下了咒,一旦,一旦我给他解身上的巫咒,这毒性便反噬到我身上来了……”
莫夜朗一言不发,他紧紧攥住赵树青的手腕。
罗星哆嗦着手拿出手机,正要拨山地急救的电话。赵树青却好像能看到一样,叹了口气,说道:“不用多费心了,毒气上了灵台天盖,早无可救药。”
他的手上使力,同莫夜朗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听我,听我讲,夜朗。”赵树青艰难地声音越发无力,他一点点抽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抹气力。“这,这宿主的毒性已发,两日之后已无可救。他,他身上势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背后那群妖魔鬼怪怕他漏了风声。”
莫夜朗点点头,他正想到此处。刘意远如果真是他们的棋子,已经暴露的卧底哪里还能有什么用处,事到如今却还要大费周章地致他于死地,这,这意味着……
“附耳过来。”赵树青挣扎起身,脸色发黑。“夜朗,时间无多,我,我这就告诉你,破阵之法,你的话……咳咳,你一定行的……一定要解开这中间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