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宫琛的脸色很阴郁。
她道:“琛儿,别来无恙。”
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音调,在耳畔不住回荡。
门被众人推开,接二连三传来踢里哐啷的打斗声,有人调侃:“师妹,你就束手就擒吧……”
紧接着,伴随着那人的一声哀嚎,似乎是挨了女子很大一个动作,他又道:“又来?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刺?”
女子一声厉吼:“多嘴!”
似乎又是一记出击,然后,便听那人不住躲藏吼叫:“琛兄……琛兄……你怎么还不动手哇!”
那一夜,格外的长。
我在黑暗中犹如被铅石灌体,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却唯独听力更为灵敏。宫琛似乎一直都没有出手。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我头昏欲裂,睁眼时便见碧红靠在我床角睡着了。
屋内的所有摆设都与往日无异。我想起昨夜的那番大动静,瞬时便坐了起来。
碧红被惊醒了,两眼血丝密布,”王妃,你醒了?碧红去倒水。”她说着就起了身。
“等等。”我喊停她,“你家主子呢?”
碧红面露不解,道:“主子去了天都……不是昨日都与王妃说过了吗?”
“那昨夜……”
“昨夜?”碧红的眸子格外清透,“昨夜怎么了吗?”
我想起那个女人,想起某人说的那句,“琛兄,你怎么还不动手哇!”
如此清晰都可以在面前上演一幅画的场景,难道是只是我的一场梦吗?扶了扶有些沉重的太阳穴,我对着碧红摆手:“算了,洗漱吧。”
只是我心中的疑团却不曾解开,那梦太真实了。
“琛儿,别来无恙……”
那如黄鹂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不住回荡,如若不曾亲自听过,又怎会出现在梦中?
那之后好几日,都没有天朝的消息传回来。而那一夜发生在我房里的一切,似乎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
天气骤冷,客栈有几人留在这里奉命保护我,至于其余人,碧红说,“都断断续续回去天都了,依照主子临行前的交代,去协助主子处理一些事情。”
第五日,瑄六来了,跟来的还有珺四王子。
瑄六的气色很差。几些日子不见,消瘦了很多。他眼中无光,灌满了疲惫。白衫着身,趁得双唇毫无血色,他道:“长王嫂。”
一旁的珺四见他如此,便随着喊了一声:“长王嫂……”而后道,“长王兄让我二人来接长王嫂回去。”
我心中有一丝不安,“他人呢?”
珺四道:“朝内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长王兄抽不开身,劳烦长王嫂命人整装,即刻出发。”
那日,刚上轿没多久,碧红在望了一眼轿外后,明显神色开始不对了。
她惊慌地望着我,道:“糟了王妃,这不是回天都的路。”
外面似乎有人听见了动静,大吼:“继续赶路,快。”
然后便见珺四挑开轿帘,一把利剑刺出。碧红眼快,飞身挡在我面前,呵斥,“珺四王子,这是何意!”
珺四的眼一如既往的冷厉,道:“奉命行事。长王嫂只需乖乖坐着,四弟便不会伤你分毫。”
“奉命?”我轻轻推开身前的碧红,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既是奉命,名正言顺便是,珺四弟无需如此。”
“长王嫂一向聪慧,既然知道好生坐着便是。也省了四弟做出这些不敬之举。”
“你……”碧红一听,颇为恼怒,“你这番作为,琛长王子知道吗?”
珺四剑身一震,冷声道:“碧红姑娘还是好生涨涨脑子才是。”
说着便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收起,望着我道:“长王嫂如若再无他事,便莫生事端,否则休怪珺四不敬了。”
这珺四的威胁很快便在后方急促传来的马蹄声中塌方了,他的眸子瞬时传来杀意,而后又是冷飕飕地望了我一眼,出了轿,转身便掠上了一匹马,“驭”了一声,对着领头的瑄六道:“后面的交给我。”
言罢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奔去。
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据我所知,珺四是宫琛的人,若不是自己人,或者信任之人,宫琛当初也不会放心让他来废都接我不是?既如此,他刚才说是奉命行事……这奉的必然是宫琛的命……
只是明明说是回去天都,为何偏偏要朝别的方向去?唯一的解释就是,让我顺利离开……跟他们走……
而此时的天都,必然是凶险的……
我不由朝后望去,珺四如今返回去要面对的……究竟是何人?
宫琛……他又在哪里……
我看了眼陷入沉思的碧红,总算是道出了这几日心底困扰了许久的疑团。
“你家主子这几日究竟去做了什么?”
碧红的眉头蹙了蹙,怔了许久,才缓缓道:“是映雪公主。”
那一夜在我床前发生的,全都是真实的。
她又道:“是萧旱的映雪公主,她……活了。”
那日,依照先前某些人的布局,灵种之毒便会在天朝爆发,那么刚好被困在此处深得皇帝信任的宫琛便会被诏回朝,毕竟那布局之人,深知关于灵种这种事儿,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宫琛要护送的棺刚好修下来还得上几日,故而宫琛被诏回宫这件事便在所有人的规划中。
只是,宫琛却并没有回去。
布局之人为了以防后患,或者说让天朝无人可用,这支走了那位冥尘将军,毒了一些重要官吏,这天朝如今剩下要防的第一人,便是宫琛。只是宫琛乃圣女之后,灵种之毒对其根本毫无作用。那么若想废掉此人,必然是效仿十五年前那番场景,那便是杀了他最亲近的人……
而此时此刻于宫琛而言最在乎的,莫过于在众人眼中让他重振旗鼓的我而已。
故而,宫琛一直躲在暗处,就等着这条鱼咬饵……
而那迟子衣,在赶回北池的路上却突然折返,他怕宫琛一人应付不了这多变的局面。毕竟他面对的,是连灵种都能种出来的“怪物”……究其根本,他还是不愿让宫琛一人犯险,他想着,无论如何,只要他守在他身旁,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一丝帮助。仅仅如此、他也便心满意足了。
于是,他不惜用上一直以来潜伏在天朝的北池眼线,命他代他传话于北池王上,佯作进攻天朝之势,伺机派兵协助天朝,夹攻萧旱,毕竟此次派去征讨萧旱的,并非真正的冥尘将军……
一笑倾人城再笑城已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