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场前,闵妙毫与我二人道:“父亲应该快到了,我去院外候他,稍后便来。”
珄二一副造作劲儿,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那你定要快些……”
也亏得闵妙毫竟然还能停下来回头回他:“嗯。”
然后那人影儿都不知道绕到哪了,某人还在望眼欲穿地瞅着……
我不禁心悸……这都什么事儿啊?担怕谁看不出来他俩有啥似的……
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庄重的皇家晚宴。确切点儿形容,应该是两世为人,第一次参加这种贵族大型晚宴活动。
到场的均是有身份地位的高官,虽说有官服区分品级官衔,或官帽凤翎绶带亦可,但我着实还是傻傻分不清谁是谁。
珠帘屏风背后,上一秒珄二刚给我一一指过,下一秒我又临近失忆了。但这委实不能怪我,这宴会设置了女眷专区,以正堂龙椅为起始点,下缘左右两端并列两排官位坐席,再往左右延伸,女眷区又拿琉璃碧珠长帘相隔出两列席位。
只是今日这女眷……怎么看都只有我一人……
这长珠帘也是太过密集,就算两张脸贴在一起看,看见的也只是密密麻麻的珠子分解出的皮肤组织,要说区分人,那真的是不知得看多少遍,才能记得住的。
譬如,那宫琛。
我就一眼认了出来。
他一袭素白长衫刚一大步跨过大殿门坎,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可是那……琛长王子?”,众臣的阿谀奉承、互相拍马的声音霎时便诡异的斩断了。
有小太监尖锐的宣报声传来……
“宫王府琛长王子到……”
如此,便是众臣起身异口同声地行礼问安声……
“恭迎琛长王子,琛长王子万福金安。”
他自人群中一步步走来,白裳在余晖中金边裹身,在第二列与我一帘之隔的坐席上落座。
珄二拿肩撞我:“喂,你夫君来了……”
“……”我极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拨开珠链出去,直接俯身半跪在他哥面前,以肘抵桌,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望着自家哥哥,刚欲张嘴……
我眼瞅着宫琛搭在案席上的手对着空气弹了一下,下一秒,某人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看着那紧闭的嘴巴,我差点儿没笑出声。
真是活该,又被禁言了。哈哈哈……
我那名义上的爹爹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去了对面席案。宫琛起身与他相互施了一礼,便不动声色地将珄二一把推进了帘子里。
那动作之快,眨眼间掀帘塞人,望都没望我一眼,又转身若无其事落座品茶,一系列骚操作一喝而成,着实令我震了一惊。
珄二的内心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望着我,显然比我还惊吓了不少。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太监通报:“謦公主到……”
一听这人,我的心瞬间颤了一下,一个哆嗦,汗毛竖了一身……
———那似火一般猛烈,又似刺一般戳人眼的女人。
“你可知是哪位府上的?”不久前他是这么问我的吧?
我望着双目逐渐阴寒的珄二,他正透过帘子朝那身红裳望去。
“公主府的。”
公主府的……似乎从一开始,我便被设置成了她的敌人……这是系统编制,无法更改。
她似乎朝这处望了过来,我跪坐在蒲团上,仿觉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珄二起脚跨到我那案前,隔断了那双眼对我的窥视。
我再也瞧不见什么,只能对上珄二高挑的背影。
他手背后,掌心摆了摆,示意我不用在意。
然而,有些人不是躲便能躲得过去的。
我听她道:“琛哥哥。”
她的琛哥哥并未做声,她又道:“方才琛哥哥走得急,这东西落下了。”
好奇心唆使,我扭了把身子探了个头,刚好瞅见她将一条长坠子放在桌上。
那坠子……似乎是条禁步……
她又道:“听说奈一妹妹也来了,怎得也不出来见见?”
诡异的……脑光一闪,我特别确定,连着方才那句话,这些都是她故意说给我听的。
挑唆?让我以为宫琛方才与他一起,做了什么吗?
“不是妹妹。”宫琛突然开口。
那謦公主似乎也没料到,愣了片刻。
接下来,他又接上了五个字。
“是你长王嫂。”
这一言即出,瞬间憋笑了珄二。他被禁言,无法发声,但回过头的那张脸,笑得跟朵细雨荷花似的,只是个灿烂无比。
却闻那女人又道:“即是长王嫂,珄二哥你莫不是近了些?”
这下好了,这珄二与她本就有些不对付,方才若不是宫琛有意让他避着这女人些,他怕是早在她走到他兄长面前时,他就冲出去了。如今可好了,倒越来越猖狂起来了。
珄二估计是一个急火冲心,竟然冲开了禁言术,当即便撩开帘子,出去了。
“公主这话就搞笑了。本王子与王兄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未来长嫂自是比自家那些个皇亲姐妹亲的多,毕竟是长嫂如母的人。”
这话听着,虽是在维护我,但我怎么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
不过也委实是啪啪打那公主脸。这珄二一向说话直言不讳,跟这公主又隔着打小的仇恨,自是哪里都不想放过。
她显然怒了,音色比之前尖锐了很多。
“珄二哥还真是牙尖嘴利的紧,方才可是你打了本公主府上的人!”
珄二乍舌,一个回旋耍酷地坐在了一旁的席团上,一手搭在支起的膝上,又是那副大爷坐姿,他笑道:“那奴才还真是不会传话。本王子记得方才与他确切说过,本王子打的就是他。”
“你……”
“不过,本王子奉劝謦公主一句,皇伯今日设宴是为了那战功彪炳的冥尘将军,公主那些蛮横无理的雕虫小技,还是趁早收起来,莫要砸了场子、旁生枝节,惹恼了那位威名赫赫、不畏权贵的将军才是。”
“你威胁本公主?”
“昂?”他竟然还笑着点头,“是又如何?莫不是本王子说的有何不对?”
“你,给本公主……”
“够了!”宫琛这两字一出,空气瞬间切换成低温。
“琛……琛哥哥……”
我只能看见他的背挺拔端正,他自蒲团上起来,瞥了一眼没正形儿的珄二,道:“这里不是帝渊山。”
言罢,走到那突然战兢的公主面前,以我能听见的低音警示她:“謦公主自重,你身份尊贵,当晓皇家气派,更应晓何时何地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