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地方,竟然不是前些次的小山竹林茅草屋了,而是一片喧嚣的闹市。
天气很不错,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不似之前那几次在林子里的阴冷,反而有种春光乍暖还寒的困乏味儿。
街对面有个卖糖水的老人家,看样子也有五十来岁,身边站着他的小孙女,正端着一个空碗送到老人家面前,老人家似乎说了什么,小姑娘嘴巴一抿,将空碗恋恋不舍地撤了回来,但眼睛却还在望着锅里的糖水。
我张望着,隐约能听见熟悉的琴声,却始终未看见熟悉的人。
突然,旁边的米线摊子被人一脚踢翻,熬制的骨汤撒了一地,还弹出好多大大的肉骨,若不是我眼疾手快,跳出老远,怕是那高汤都要溅我一裤脚。
不对……应该没人能看见我的……况且,我这一身内衣裤,怕是真出现了,不得惊愕住一大票人?
如此我也只能成为了一位观众。
砸摊子的恶霸,很是嚣张,直指被他吓得愣神的汉子,大声嚷道:“这废都还没人敢问本公子要钱的,你这贱民怕是活腻了吧?”
汉子被气得唇齿颤抖,直指那嚣张之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王法?你跟本公子提王法?来,就你,过来!”他直指那卖糖水的老头,老头唯唯诺诺地靠来后,他丑恶地笑道,“告诉他,本公子是谁?”
老头的脸都皱成了鞋底,对着汉子小声劝导:“算了吧,小兄弟,这人我们惹不起的……”
一旁的妇人拉着汉子的衣袖,道:“算了吧,相公,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这一锅高汤我们得用多少料……”
老头唉声叹气,道:“小兄弟,你怕是新来的,这人可是废都都督的幺子李卞,你还是认了吧……”
那李卞很是洋洋得意,嚷嚷道:“如何?知道了吗?本公子就是这废都的王法!”
“少爷,少爷……”一位藏衣仆从从远处跑来,那李卞听到后直接回了头。
待那小仆从气喘吁吁地跑来,那李卞剜了他一眼,道:“喊什么喊,丢人现眼的东西,不是让你先去那万花楼了吗?喊本公子作甚!”
“……不是,少爷……是,老爷,老爷差人传话了,府里来了贵客,让您快些回去呢。”
“贵客?是谁?这么说的话那她肯定也会来……”那李卞突然笑了起来,还猥琐地摸了摸下巴,然后对着一旁的汉子冷哼了一声,道:“今日算你幸运,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办,不与你这无野贱民计较,如若下次,再敢不长眼,本公子叫你横着进这废都城,竖着给我滚出去。”
汉子的手握成了拳头,却被一旁的娘子握住了,老头在那李卞走了后,连连摇头:“造孽啊,造孽啊……”
老头回去自己的摊子后,却见小姑娘已经在喝糖水,他惊愣片刻,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
却见一位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街巷的白衣客官站起身来,对老人家行礼道:“老人家,这糖水是在下给丫头舀的,这帐便算在在下头上。”
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了一锭银子。
老头连连摇头,挡了回去:“那怎么行。你虽是外地人,但我老汉做生意这么多年,怎会收这种钱。”
那白衣客官一笑,拉起老人的手,将银子直接塞进了老人手心,又道:“在下方才听丫头说,你在筹钱为他父亲买药,他那父亲,便是被刚才那人打断了腿……不知可否告知在下,那人一直都这般猖狂吗?”
老人家蹙眉,连连摇头:“公子一看便是书生门第大家之人,听我老汉一句劝,还是莫要知道这狠人之事的好。”
“老人家可是有何顾虑?”
那老头又是一声哀叹,道:“方才公子也瞧见了,这种恶霸行径竟然来来往往不下百余人,却都无人敢上前围观,可见此人之行旁人早已习以为常,早就见怪不怪了。单凭这一点,公子如此聪明,难道还要我这年迈老汉细说吗?哎……小丫,今日我们早些收了吧,来谢谢这位公子赏银之恩,我们去为你父亲抓药……”
那小丫头很是乖巧地对着白衣公子弯腰曲背,行礼道:“谢谢公子。”
老人家的驱客之意如此明显,那公子回过礼后,也就走了。
而我则直接跟在了那人身后。
因为这年轻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那宫琛的爹,锦城的丈夫,宫王爷。
他白衣飘飘,背影笔直,走到一条巷子口时,便出来了一位莽汉,那人持把长刀,低头抱拳于宫王爷,道:“将军,如何了?”
“走,去都督府。”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巷子,巷子不长,拐过去又是一条正街。
未走多远,便到了那都督府门前。两座雄伟的石狮蹲于台下,门口有守卫对面而立,二人上去后,被最前排的持刀守卫拦住,身后那莽汉见状,直接长刀出鞘,却被宫王爷抬手挡了回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明黄令牌,那守卫看了看,不可置信地呆愣片刻,便全全跪下了!
很明显,某人这是亮了身份。那门口的守卫迟迟不敢抬头,怕是早都被吓得震惊不可回神了。
他提裙跨门而入,那莽汉随后,而我也跟在他二人身后进了门。
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地,竟然没有一个人。这院子很是规矩,跨过空地,便是横着的一间通殿,穿过去,连接着一排盈盈绕绕的回廊,正对面不远处还有一座殿堂,门口有一高大的山石,显得格外气派,突然那殿堂内出来一个藏衣小厮,却是刚才那李卞的仆从,他跑来,追问:“来者何人,怎可擅闯都督府!”
宫王爷望着他,身后的莽汉直接上前,抽刀锁住了那人脖子,道:“鬼子,能入这都督府之人,也由得了尔等造次!你家都督呢。”
如今那利刃就夹在脖上,任是谁都不敢动弹,那小厮额上很快便冒出许多虚汗,只听他战战兢兢地道:“都……都督,在后花园待客……”
莽汉睁大了眼,道:“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