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他留下了我一直食用的药丸,嘱咐我:“此药并非毒物,只为你入倾城幻境时减少痛苦与恢复气血之用,如若不想一病不起,便按时吃吧。”
他走后,我那门也很听话地合上了。
夜,又恢复了宁静。
兴许是最近睡得太多了,又或者是解开了我心中的硬结,我思绪万千、一夜未眠。
我本以为是他策划的这一切,可方才他已经说的很明白,是有人为他在布局,而我们在明,那人在暗,连他都不知道是敌是友的话,更别说我了。
按照他的说法,他母亲之死也仅仅只是个开始,奈一是这一届隐孔族的圣女,他只是借着那背后之人给出的台阶,将计就计,一步一步地走,很明显成效并不大,不然依照他那种脾气,又怎会任人摆布?
他说得好听,是让我自己选择,继续还是放弃。但很明显,他只是想让我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我不配合,那么真相可能就会被掩埋,而我就只能留在这里陪着他孤独终老。如若配合他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能柳暗花明揭开真相,然后我便可以了结此事回归故里。
说来说去,我本身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这人还真是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的紧。
桃子一早,天蒙亮,便来房里,端来了洗漱物品。
她似乎没有休息好,一直在揉着脑袋,连在为我梳头时,梳子都险些掉到地上,幸好我反应快,接住了。
她赶紧接过,慌忙致歉:“小姐,对不起……”
我摆手:“你怎么了?”
她又揉了揉太阳穴,回话道:“无甚,只是今晨醒来,头有些晕沉,兴许是秋寒露重,夜里睡得太沉不小心着了凉。”
我若有所思,想起昨夜确实没见过桃子查过夜,如今想来,估计是宫琛搞的鬼,也许是神不知鬼不觉给我这院里的人下了药吧。也是,若是桃子或是长工来不小心听去了某些东西,怕不是要旁生枝节了?
日光薄薄地洒在院子里,梳好头后,我又搬出了靠椅,坐着晒起了太阳。
已经习惯了我这几天的行为,桃子也妥协了,拿了披风盖在我腿上,长工来给我搬桌子时那副睡意朦胧的劲儿也算是间接证实了我的猜想,后来桃子又端来了早膳,瞅着我吃了不少,才换了茶水上来,然后在我的威胁下,退去屋里休息去了。
如今瞧着,我这日子确实过得挺浑噩的,颇有种混吃等死的架势。
定了定心绪,我还是决定将自己交给宫琛。
既然如他所言,他唤我来这个地方,只是将计就计而已,那么他一定有了运筹帷幄的资本,兴许就连被我无意发现这件事,他也早都有了对策。不然,又何来昨夜那番踌躇满志、井井有条回答问题的模样。
依照他那种惜字如金的性子,言若悬河那么久,若不是有心倾囊相告,怕是连面都不屑让我看到的吧。
突然想起,这些年外界传言他的各种暴虐无道、暴戾恣睢,兴许也只是他隐匿于世、韬光养晦的借口,这样一个深藏不露、老谋深算,一个布局便可布上几年之久的人,他的阴谋心、权术心,还有那股不骄不躁的韧耐心,该是多么的可怕?
诚意,或许是谈判中最好的筹码。但是资本、后台,却是谈判中必不可少的条件。
很明显,这一局,我必须与他合作。
沐浴着日光浴睡了一觉,一睁眼便瞅见他白衣若雪站在院里,甚至我都不知道他站了有多久,由此让我对我那堵墙的不安全感又加剧了一些。
“你何时来的?”
他回头望我,气色明显比昨日好了很多,连眸色都淡褐了不少。
“不时。”应该是经过昨夜开诚布公的交心促谈之故,我竟觉得他连音色都起了些柔和质感。
我觉得我有毛病了。就这俩破字我竟然能听得出来与先前的差异……
桃子出来时瞧见他,惊慌失措,差点儿没软在地上,她惊魂未定,还是不忘施礼问安:“琛长王子君安。”
他沉声一“嗯”,与我道:“走吧。”
走吧……虽然不知道去哪里,可我还是起身,任由他拉着出了门。没错,这次走的是门,我觉得挺稀奇的,难不成刚才他是从大门进来的?
我不解地望着他,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毫不外露的人,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与外界沟通的,又或者是暗中布局规划的?
他回眼对上了我,道了一声:“好好看路。”
我不得不尴尬地继续前行,身后的桃子还在跟着,一直到府外,他才对她道:“本王带你家小姐去新府邸,奈相回来后莫忘通禀。”
言外之意很明显,不希望桃子跟着。
说来也怪,我总觉得桃子见到宫琛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瞧着他如此说道,她还是瑟瑟发抖地回了一声:“是,琛长王子。”
我拍着她的肩,安抚她:“莫要担心,我尽快回来。”
我觉得我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竟觉得今日的他格外好看。人群熙攘,但遇上他,却自觉让开一条道,他背手走在前面,背脊挺拔如长枪,连秋风吹过他衣衫的形状都飘逸如仙,更别提他突然回过头来,对上我的那副笑眸,简直就是勾人心魂的狐狸……
“这公子好生俊俏噻!不知是哪位世家的郎儿?”
“确实哦。就像是那天上的郎君……”
这夸赞将我瞬间拉回五年前,那场庙会的哄乱,简直就是个灾难,她们说我是啥来着?
“这么丑的孩子……”
我去他大爷的,丑……现在想想,我那时虽不算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人用丑来玷污吧?
不过时至今日,我却不是以那孩子的容颜出现,毕竟好女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么。
当众人的视线从他的眼神归处探索到我这处时,却有人说了:“那是谁家的小姐?也是俏得紧紧哦。”
“是哦,你瞧,那小嘴儿是小嘴儿,小眼儿是小眼儿的……”
我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会不会夸人,真的是……
他伸出手,大刷存在感,很明显就想当着众人面表明一下他是我什么人的架势。
我快步上去,将手递上去时,一片唏嘘之声袭来……
“哦呦,原来是一对哦,这女子是谁家的,竟然能得此绝世官人,还真是好生的福气的。”
“谁说不是嘞,你瞧那官人长得,简直就是天官哦。”
我斜眼望他,小声嘟囔:“你是故意的吧?”
他竟咧唇笑了,却很快收住,俯身贴耳与我细道:“做给有心人看的,你无需紧张,配合便是。”
“你瞧你瞧,人家好生恩爱的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