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三日,我的饭菜都是淡如涝水的饭之外,第四日总算是换了肉。
莞妈妈这几日也是格外的严厉,不过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我的名字如今也绣得像模像样了,我已经很是满足了。可莞妈妈却很是不满意,道:“小姐,绣自己的名字只是开始,有何欣悦的?”
瞧瞧……要是换成旁人,碰到这种老师,怕是都被打击的一点自信心都没了,也就我这种人脸皮厚,能忍得了这老太太。
但不幸的是,在船上的第五日,我便高烧了。
那寇大夫看过后,说了六个字:“积食所致,无碍。”
然后出了解决方案,八个字:“少食荤腥,清淡为主。”
我去他娘的!姑奶奶我才吃了一天肉食!这什么苦逼身子,太没福气了!
桃子又为我端来了米汁儿,道:“小姐,喝些吧,一会儿这船便要靠岸了。”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开心……这在水上漂着,不沾地气儿的感觉太可怕了……
虽然发着烧,但也只是积食,除了精气神儿有点儿不佳外,脑子还是很灵活的。
船靠岸的地方叫江渝口,桃子说是江渝的一个渡口。这地名儿委实没听过,搜刮了所有古代历史地段,还是一头懵逼……也罢,这本来就是个脱离我所熟知的朝代,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我也懒的探究。
这渡口还算热闹,有酒家、茶舍,还有卖水货、蔬菜水果、小吃的小商贩们,细看了下,还有好些个客栈旅馆,宛如一座城外闹市,应有尽有……
不时有大船靠岸停歇,船上之人下来沾地气儿的。他们吃吃饭溜达溜达,采买点儿蔬菜水果什么的……若我猜的没错,这地儿应该是个水路交通要塞吧……
我问桃子:“我们回头还要坐船吗?”
桃子摇头:“不知。不过听莞妈妈说,这北去的客船一月才一趟,前几日刚走了一趟,再等的话太久了,莞妈妈让我们先呆上两日,看有无商船愿意载我们。”
“啊?这是什么意思?”
小桃子与碧红都很诧异地望向我,桃子“嘘”道:“小姐……小声些说。”
似乎这话不应该被问出来似的。
但见我一脸无辜,碧红这才轻声为我解释道:“小姐,古往今来,除了客船外,其余船只,二种人不得上船,一为女子,二为阉人……”
啊……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隐约中是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说什么女子为阴,男为阳,船与水结合之后就会处于一个极阴之地,那么男性的阳与这阴就会调和,如果让女性上船的话,阴阳便会失调……总之就是,女子在船上的话船容易出危险、不吉利,这明显就是一种男尊女卑的体现,还能被解释的这么冠冕堂皇,也真是醉了……
“那我们不是也坐了这几日吗,怎得那船家就不怕?”
碧红一叹,道:“小姐,那是客船。”
“……”
好吧,当我没说。
好一会儿,莞妈妈才从船上下来,她的身后还跟了那个寇小哥与他的侍从,那寇小哥指着不远处的一轮大船,对他的小侍从,说:“告诉他,我不去了。”后而望着我,露着他好看的梨涡,对我拱手行礼,道了声:“小姐。”
莞妈妈一脸淡漠,我也不好与他眉开眼笑,便只点头回了话:“寇大夫安好。”
随后,我们一行人去了离渡口最近的客栈。
可能是因为发着烧,走了这么一点儿路,身子有些垮了。很快,我便睡下了。
刚一醒来,碧红便端了药送到我嘴边。
黑糖浆似的颜色,还有骨难闻的药酸味儿。
我皱眉,道:“哪里来的?”
碧红道:“小姐放心,这是桃子与寇大夫的小跟班一同去城里照着寇大夫的药单采买熬制的,寇大夫说了,小姐如若还想吃肉食,便按照他的话,一日两次,须得上三日,便可继续食荤。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他便告诉莞妈妈,小姐忌荤……往后怕是都吃不得肉了……”
“……他是不是管的有点儿宽?”
碧红不再做声。
我舔着有些干枯的嘴巴,道:“给我杯水吧,我快饿死了。”
碧红摇头:“小姐,为了你以后能大口吃肉,你还是把药先喝了吧。”
“你别这么轴好不好?他的话你还真当真了?就算他说的对好了,过几日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他能害我多久?别担心,先给我水喝……”
“小姐,还有一事碧红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突然又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寇大夫说了,他与我们一样,都是去往废都的……”
我怎么就觉得这人不安好心呢?我不记得我哪里得罪过他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最后,我思来想去都觉得格外不对劲。我问碧红:“莞妈妈同意他与我们一同上路了?”
碧红点头“嗯”道:“不过,小姐有一点儿可能说错了,不是莞大夫要与我们一同上路,是莞妈妈亲自邀了莞大夫的……”
“不应该啊。这老太太这么孤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邀他通行。”
“莞妈妈虽没说,但碧红猜,应是为了小姐。”
“为了我?”
碧红又点头,道:“小姐有所不知,今日为你看诊完毕后,莞妈妈在道谢时得知寇大夫下船后便直接转商船去往废都,后而便自己在房里待了许久。方才下船,碧红便瞧见莞妈妈拦住了寇大夫,说是,有要事要与寇大夫商易,想必便是在那时提了相邀之事……不然,莞大夫怕是一下船,便会上那北去的商船了吧……”
“不会不会,可能是想要那寇大夫带我们一把……”
“小姐……你还记得那寇大夫下船后对他的小跟班说了什么吗?如若如小姐所言,是想要寇大夫带我们同去,那寇大夫下船后必会联系那商船船家商易此事,又怎会吩咐他那小跟班告知一声他不去了,直接与我们一同来了客栈呢?就算小姐说的对,带不了我们,那寇大夫自己走就是了,干嘛要陪着我们一同留下来?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莞妈妈邀请他一同北去,而同行的最大理由,只能是小姐这虚弱的身子了……”
我望着碧红这一大串儿毫无违和感的逻辑,啧啧乍舌:“你还真是通透,这都能想出来?”
碧红被我一夸,小脸一红,道:“碧红哪比得上小姐,小姐你快别拿碧红寻开心了,快些喝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