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真相(五十一)

  一瞬间,红烛高照,起舞人与鸾凤和鸣盏台经久绵延,惟妙的身姿轻盈飘逸,似乎是风又似乎什么也没有,随着舞者的身姿,百支红烛起舞跳跃~

  一刹那而已,真的只是一刹那而已,一个什么东西朝我飞奔而来,紧接着那东西在离我咫尺处嘎然而止,我哪里经过这种事情,只此一瞬,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久久不能自理……

  耳边传来呼喊声,有谁大叫:“护驾!”

  有谁大呼:“驸马!!!”

  有谁大喊:“御医!”

  一片慌乱,众臣皆起身从座位上涌出……

  又有谁在我耳边唤我:“奈一,奈一……”

  我以为的一瞬间,时间停驻!

  那謦公主在红烛霎眼之际,竟然扔出了一把暗箭,朝我射来,若不是宫琛眼疾手快,怕是那把近在咫尺的毒箭已然贯穿我的眉中。

  如此,我躲过了这一劫,但是迟子衣,一直毫无防备的迟子衣,却被她另一只手同时飞出的另一只暗箭所伤,那箭直插心脏,血迹留在红衣上,像是油渍般毫不起眼。

  宫琛望着眼前之景久久停驻,珄二、瑄六一直唤着我:“长王嫂,长王嫂……”

  而宫琛与我一般,呆愣在原地。

  他眼中有难以抑制的自责与悲愤,他望着不远处倒地的男人,玉箫滚在他的脚旁,殷红的穗子高歌着悲哀,现场杯盘狼藉,御医摇头,磕头谢罪,道:“请皇上责罚,臣无能为力了!”

  如此,喧杂声嘎然而止,众人都将目光焦距在行凶者身上,她在欲逃跑时,被宫琛反手掷出的那一箭贯穿进膝,此时跌坐在鸾凤和鸣盏台前,凤冠已歪,碎发凌乱,掩不住她满目的愤恨。

  她笑声恐怖,戾气滋生,望着宫琛,凄笑道:“你果然还是救了她。”

  宫琛的脸异常的冷咧,紧抿的双唇溢出一丝血痕,颊骨恨意滋生,更烈如铁。

  皇上怒斥:“冥顽不灵!来人,将謦公主压入天牢,听后问斩!”

  安贵妃早已吓傻了眼,如今听闻,当下便哭泣着跪了下去,拉扯着皇上的衣裳,哀嚎道:“请皇上收回成命,她毕竟是你的女儿呀!”

  如此,又一道圣旨被下:“将贵妃押回祥锦宫!”

  于是贵妃被扯下时一声一声的“皇上……皇上……”夹杂着哭泣声、嘶喊声响彻三笙殿!!!

  珏三欲奔上前做声,被瑄六与安王妃直接拦下!

  皇上临走行下令:“谁若敢为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求情,提头来谏!”

  那一日,翻天覆地,一夜之间,外戚安氏族人数人落狱,皇上以各种名义铲除安氏根基,公主府上下一干人等皆被抓入大牢,则后问斩。

  迟子衣的尸体还在皇宫躺着,那一日后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被下了必死令的迟子衣奄奄一息,他朝着宫琛的方向笑着,气息微弱无力,他唤他:“琛兄。”

  宫琛悔恨的目光望着他,很久后才起身跪到他面前,将他揽入怀里,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眼中落下一滴泪,那泪无声无息跌入迟子衣绯红的衣衫中,他说:“再……再近点儿,我有话与你说。”

  在宫琛俯下耳的片刻低语后,他一口血喷出来,喷入宫琛修长的脖颈内,闭眼后再无睁开之际。

  宫琛发了疯似的将自己的内息源源不断地灌入他体内,他眸中殷红,带着强忍的泪水,脸色逐渐煞白,可那越来越细弱的蓝莹之光很快便随着他的昏厥消逝不见。

  他是被珄二背回去的。

  如今两日了,他将自己锁在书房内,不见任何人。

  我从碧红手中端来下口的栀子糕时,珄二还在门外守着。见着我,他摇头,道:“长王嫂还是带回去吧,兄长如今这般,是不会进食的。”

  话虽如此,可我心中自有考量,我知道他为何突然自闭,骄傲如他,以为一切皆在他的计算之中,以为那謦公主只为我一人而来,可却不曾想,现实绝非他所以为的那般发展。

  我敲了敲门,屋内并未有回声,可我还是开了口,道:“宫琛,我想跟你谈谈。”

  还是无人应答。

  珄二蹙眉,与我继续摇头。

  我继续敲门,道:“跟我谈谈吧,我有话与你说。”

  仍旧无人回应。

  我探出一口气,对一旁的珄二道:“劳烦珄二王子为我搬把椅子过来,我打算今日在此守夜。”

  珄二一愣,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点头应道:“好,我这便去取。”

  椅子搬来后,珄二示意我,他站远些。看着我点头后,他一个纵跃,便隐于远处的一棵高树上,不见了踪影。

  我将椅子靠在门上,坐上去后,望着天上的月亮,鼻尖偶有淡薄的酒醉袭来,我不由蹙眉,想他又是如何在门内自醉……

  还好有阵清风吹来,让我甩开了那些思想,言归正传:“你不想放我进去,我便在这里与你说吧。”

  虽然得不到应声,但依照他的耳力,自然能听得到。

  我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一旁地上,靠着门,与他道:“你还记得吗?那一夜你问我严龙是谁,我告诉你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们为什么会分手,并未与你说,今日我便说给你听。”

  我呼出一口气,又想起那个雨夜断送严龙医生生涯的那件事。

  “那时我还在医院上班,是个雨日,我值小夜,就是前半夜当值,酉正十分吧,有个急诊电话,出车后拉回来了一个外婆与孙女,那孙女还未至九龄,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跳下轻生,老人家一进门,便跪在地上,求大夫救她的孙女。那个大夫便是严龙,他诊治了两个时辰,小孙女还是死了。老人家在听到严龙传给她的噩耗后当场晕厥,再醒来时下半身已不能自理。”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严龙因为告知了老人家噩耗导致了老人家造成半身不遂。我们那里跟你们这里是不一样的,是个以人权为主的社会,在那里人人平等……”

  “因为严龙的不谨慎传达造成老人家身体出了披露,他不得不赔偿一大笔赔偿款来告慰老人以及老人的子女。然而,噩耗并没有就此终结,一周后,老人家抵不过身体的残疾、孙女去世内心所造成的煎熬,终是选择了与孙女一般无二的轻生方式,从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后来,余下年轻的夫妻,他二人久久未走出失去两位亲人的悲剧。执刀的严龙也迫于舆论压力、家属的埋怨,还有内心的谴责辞去了工作,自此以后销声匿迹,与我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