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变故(十九)

  言毕,一组嫣红舞女合着不知哪座亭台之上传来的伴乐声,翩翩入殿。领舞女子半遮面纱,身姿婀娜,半露的腰肌和乐扭动,很是风姿灼人。众人皆是喜颜之色,点头视礼,似乎这与君同乐很是愉悦。

  殿正堂上,圣上与安贵妃饮酒赏舞、喜乐荣荣;殿侧位,有少数人几几举杯相敬,互贺中秋喜乐之事,各个眉笑颜开;与碧红不远处的世家少爷们,也是寒暄声此起彼伏,纷纷对敬公子与王爷。

  碧红瞅见公子不经意地看向下位那白裳女子,肯定那眼中少有的光波涟漪。那女子瞧见,对着公子妩媚一笑,顺上公子心头。

  碧红觉得公子的心估计都要化了,她一个女子都觉得那一笑真是倾人城,更何况是这如竹少年郎。那些个世家子弟,也是纷纷将目光留恋在她的位上,似乎能多瞧上一眼,都是福分。

  嫣红舞女还在傲娇地扭着,但同龄的少年郎皆被侧席女子吸引,皆已无心观赏。一舞作罢,圣上对着莫公公递了个眼色,这公公便清了嗓子道:“佳节盛宴,皆有赏。”

  嫣红女子携众伴舞叩谢皇恩,俯首欠身退行而出。

  有一大臣起身奏言:“今日吉宴,肯请陛下容犬子献丑一曲,已庆佳节之乐!”

  说话的人,红袍对襟纹绣香草竹节图,系印的青色绶带同秀竹节纹,垂在腰旁,官帽的翎尾分成两支,紧挨丞相位,所谓银印青绶,此人便是天朝的御史大夫常在。碧红又瞧了眼世家子弟之位,与二王子坐席仅有一柱之隔的便是其子常余生。

  少年郎已有十八,并未娶妻,素闻常余生承其父愿,学富五车、博览群书,堪当天朝世家子弟常文郎之称。在公子十二岁生辰时与其父一同入过宫王府,还与公子过过几招,相信对于他来说绝对是落花流水,不堪回伫。那时散场后,年仅十二岁的公子对此人的评价是:如若只会一味苦读,怕是终有一日江郎才尽。

  这话当初的小碧红并不曾理解,如今也只是见到此人想起此事而已,也无从深究。

  只见他起身向众人行礼,谢过圣上同意献丑之恩。应是早有安排,宫人恰巧抬了古琴案上前,上面一把古木沉琴妥妥安置,碧红不由挑眉,看来此人与公子一般,同修古琴。

  他今日着了一身青衫,腰间配有串珠玉佩,举止投足之间颇有文人墨客之气,文质彬彬、礼节颇多,走上琴案位后,又是不拘小节地行礼问候,道了一声“余生献丑了……”

  这才盘腿与案前蒲团之上,勾指弹奏。

  奏地倒还是很不错,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有不少带着胡须的文官伴随着琴音缕着胡须,还频频点头称赞一二。公子倒是并无动静,连瑄小王子也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跪坐在公子身侧。

  他配词一曲,竟是一首“明月几时有”。开端如细水长流绵绵入耳,他音色很不错,很是干净。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词琴配合很是波澜壮阔,洒脱超逸。不得不说他选了一首好词。这水调歌头篇幅,连小碧红都知道,那是何等的旷达胸襟与情致,比比皆是名言。

  这“明月几时有”更不在话下,有思念之情,有豪迈之意,有波澜之景,有人伦之爱……回过神时,已至经典之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词毕,只见他左指点播,右指环指绕琴,环圈好几下,才勾勒一笔,双掌抚平琴弦。起身,又是一记俯身拱手礼:“余生不才,将名词作曲,还望勿要殁了大家雅兴。”

  这言行举止落落得当,颇有大家之范,彬彬有礼、谦逊得体。

  圣上也是颇漏喜色,点头称赞:“常倾好福气,好一个不骄不躁的少年郎,你之福亦是朕之福、天朝之福。此琴乃是金丝楠木所造,琴弦为上品黑蚕蚕丝,此琴便送予你了。”

  莫公公听后,又是大声宣旨,以示众听:“圣上恩赐,御史大夫常在之子常余生,金丝楠木古琴一把。”

  常余生跪地领旨谢恩后,退于原席之位。

  二王子似乎又泛起了皮,只见那常余生入位后,对着他的方位浅笑点了点头,口型在明显不过,在道:“二王子谬赞了。”

  这时,又一青衫少年自下位出列,竟是那北池太子,迟子衣。他拔了玉箫款款而出,玉箫通身碧绿耀人眼。他上前行礼,道:“天朝陛下,子衣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莫公公听言,直接吼道:“大胆。有何话直接说便是,在皇上面前,还敢藏掖纳话。”

  那迟子衣并无惧怕,竟又是上前一步,道:“莫公公教训的是,是子衣愚钝了。子衣听闻,天朝有一公子,文武双全,小小年纪便被封为镖旗将军,今日得此佳辰,想与这公子比试一二,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说着竟是直接将目光对着了公子。

  王爷当即起身,俯身走了出去,禀报圣上:“皇兄,既如此盛请,便让琛儿来领教一下这原来的贵客吧。”

  皇帝点头,看着公子,道:“琛儿,你有何话要说?”

  公子起身,行礼回话:“一切听从皇伯与王父的安排。”

  那迟子衣一听,便笑道:“如此甚好。早些年,我北池国将一把通身翠绿的玉箫赠予天朝陛下,不知这把箫可还在?”

  碧红不由皱眉,难道是今日公子送出去的那把?

  只听公子道:“何事?”

  迟子衣道:“看来是在宫兄手里,如此便好。这便劳烦宫兄去将它拿来,我们今日,便来比这奏箫,可好?”

  公子道:“此箫已送人,可否另拿一把。”

  那迟子衣稍愣了片刻,便笑道:“难道是宫兄舍不得这箫,怕我抢了不成?还是不愿与我比试,觉得我配不上那把帝王绿所造的玉箫?”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不就是吹个箫吗?怎么还带指定哪一把的?

  他刚一言毕,珏三王子当即便自侧后位站出,从广袖里取出那把玉箫递给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