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不是王保保

  帅帐中,徐达没有继续饮宴,而向朱元璋请救带着亲兵们去巡察下下邳城的地形,后者应允了。

  于是徐达带着亲兵小队,沿城墙外围慢慢行走,细细地观察下邳城的地形,同时让人仔细绘制成图,并在图上标注好关键的地方。

  待夜幕降临之时,一幅绘制了下邳城周边的山川地貌图便出现在徐达的手中了,虽然还不是很完整,但已成稚形,按这个速度,再有一、两天就可完成。

  城中百姓夜晚的活动除了床第之事,就是睡觉了。虽然此刻被大批贼寇围城,但有吕布坐镇城中,百姓们心里都很安心,故而这段时间都睡得很香。

  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天黑不久后,四城之外锣鼓喧天,吵得人根本没法入睡。百姓们都想出门登城看看外面怎么了,却因宵禁而无法出门,皆心烦意乱,于是这些百姓只能做为人类的繁衍的活动来消解情绪。

  吕布此刻正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击鼓、鸣锣的贼兵们,淡淡地笑道:“徐达,你这疲敌之计虽然高明,但我可不是王保保,这次你要失算了。”

  历史上徐达曾在沈儿峪便是让部下在敌我军营之间深挖沟,夜里再派部下袭扰敌军,让敌军无法睡眠。他等敌军将士精神不致,再下令停止袭扰,然后率军夜袭敌营,从而大破王保保,令后者只带着妻儿逃跑,一举斩俘近十万敌军。

  吕布为了应对徐达的计策,随即下令,让士兵们分成三批,轮流守城,休息的士兵们用棉布塞住耳朵,除非各自长官去叫,否则安心休息。

  次日一早,徐达便将麾下兵众分成三批,轮流对下邳城发动进攻,企图让被骚扰一晚没睡好的守城士兵,继续无法休息。同时让人在城墙与兵营之间挖掘数条壕沟。

  谢艾、朱亮祖等将领率兵抵挡。

  徐达此举意在疲兵,故攻击并不猛烈。

  双方战至夜幕降临,徐达下令退兵,换锣鼓队上,继续击鼓鸣锣,骚扰城中军民。

  午夜时分。

  中军大帐之内,朱元璋、徐达等人皆云集一堂。

  徐达指着沙盘道:“大帅,营寨与城廓之间壕沟已经挖好,沟中已经全部布置好竹尖木刺,唯一的通道设置有障碍物,并各派了一支队伍看守,每处的口令皆不一。壕沟之上有巡逻队伍,保证吕布不能派兵偷渡,各沟相隔只有不足一里,如果吕布胆敢偷袭,我们也能快速得知。如今只待城内士兵疲倦,就是我们夜袭之时。”

  徐达自小认识朱元璋,他知道在跟这个爷做事,什么事都要坦诚,否则就等着秋后算账吧。

  朱元璋对徐达的攻敌之策十分满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数日之后下邳城破,吕布亦将成为自己的阶下之囚。

  但朱元璋心中同时想起吕布说过他的相貌、谋略皆不如徐达的话,不禁生出一丝恨意,但此刻尚要徐达打天下,只好按下心中不满之意,连连称好。

  诸将亦是十分佩服。

  唯刘伯温却沉默不语。

  朱元璋让诸将回去休息,独留刘刘伯温下来,问道:“刘先生有何担扰?”

  刘伯温应道:“我来之前夜观星象,北方有杀气袭来,恐怕今夜吕布会率军来夜袭我军。”

  朱元璋讶然,“不可能吧!”

  城廓外,除了贼兵的锣鼓队及防守在通道外的军队外有烛光外,四周漆黑一片。在这种情况下,杨大眼发挥的夜视眼的能力,率领夜袭小队,从城墙上吊下。他们慢慢靠近贼兵的锣鼓队,发动攻击,袭杀了锣鼓队。

  杨大眼昨天就已经摸清了锣鼓队亦是分了几队,每隔一个时辰就轮换一批,他已经掐好时间,这队人要换岗了。

  杨大眼让部下继续击鼓、鸣锣,然后将前来换岗的贼兵尽皆杀死。他留下部分人继续敲锣打鼓,自己跟另一部分人更换贼兵的衣服,便带着队伍继续隐身于黑暗之中。

  当吕布听到城外传来的几声夜枭声时,知道杨大眼已经得手,便带着吕绮玲及三千步骑亦正悄悄地从城中走出,马衔嚼,人衔枚,连马蹄都用棉布包裹。

  “口令”

  贼营门内守营队长对着近在咫尺的杨大眼喝道。

  杨大眼应了一个口号。

  守营的队长脸色大惊,猛然喊道:“敌袭”

  杨大眼知道他们一行已经被识被,直接用斩马刀砍开了营门,一马当先冲入贼营与反应过来的贼兵们展开激战。

  吕布听到远处贼营传来的喊杀声,知道杨大眼被人识破了,便立即下令全速前进!

  营门前。

  身边的部下不断倒下,夜袭小队只剩下杨大眼一人,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贼兵,在他的面前是数名实力并不弱于他的贼将。伤口不断增多,杨大眼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不断挥舞着大刀,斩杀想去重新关闭营门的贼兵。

  “杀”

  一个熟悉地声音从背后响起,杨大眼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心头的重担放下之后,他便倒下了,晕死过去了。

  吕布策马赶到将即将倒到地上的杨大眼,抓起抛在马背上,然后指挥着军队攻入贼营之中。

  吕绮玲率骑兵冲开阻挡的贼兵,身后步兵则紧随后面四处泼火油引火烧营。

  中军帐中朱元璋听到营门处传来的喊杀声,知道定是如刘伯温所料,吕布来劫营了!

  正当朱元璋想冲出军帐带兵抵挡之时,汤和捂着伤口闯入帐中,高声道:“朱帅,快走,吕布杀来了!”

  朱元璋大怒:“我们数十将领都挡不住一个吕布吗?”

  汤和凄惨道:“吕布他不是人!他让吕绮玲带骑兵营中四处突击,我们二十几个将领好不容易把吕绮玲给拦下了,结果...结果吕布躲在一个角落放冷箭,箭无虚发,我们二十几个人几乎全部中箭。吕绮玲趁机把吴良、吴祯、花云、陈德等人给杀了。

  现在徐达正带着人在拼死抵挡,朱帅,我们先撤吧。呜、呜...”

  汤和大哭不止,他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输的这么惨的。

  朱元璋听说自己的淮西二十四将一夜间就战死四人,气得吐了一口血,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扭头看向刘伯温,问道:“先生可有计策破敌?”

  刘伯温摇了摇头,道:“吕布敢带兵劫营,定然已经做了准备,杨大眼、朱亮祖等将领定然守在城墙上,我们根本无法借机攻城。

  再有,吕布纵兵焚营,我们的粮食恐怕已然全被焚毁,军心又已大乱,将士无心恋战。

  但,朱帅,此战我们虽败,但我们实力犹存,把守东、西二城的守军尚有两万,通知他们南撤广陵,在那里我们再重新收拢部队,到时再重新规划吧。”

  朱元璋眉头一紧,心中万千不甘却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让亲兵立即向各营下达南撤广陵的命令。

  贼营中杀声震天,到处都是厮杀的敌我士兵,火光不断升起,绵延数里。

  下邳城墙上。

  傅友德看着火光冲天的朱元璋大营,长叹一气,“徐达之才不弱于古之名将,今日却败在吕布手中,难道天命尚在大汉呼?”

  一旁的常遇春亦低头轻叹,“我们日后还是跟吕布混吧,感觉他为人也还不错。”

  之前吕布出城与朱元璋交战,退回城中之时,有士兵未能及时突出重围,吕布率军再次撕开包围圈救出被围士兵的情景,傅、常二人当时都看在眼里,那时就已经生出敬佩之心了。

  傅友德默默地点了点头。

  贼营中,吕布用弓箭不断阻击敌军将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种军心大乱,将不识兵,兵四下而逃的时刻,徐达竟然还能组织起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前来迎击!

  冯胜等人身上皆插着两、三支箭矢,鲜血流遍全身,却依旧在围攻吕绮玲。但令他们气愤难当的是吕布的无耻,不断地从远处射来冷箭。一旦他们全力攻击吕绮玲,就要挨冷箭。一旦他们注意力放到吕布身上时,吕绮玲的黑枪就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

  周德兴等人试图分攻双吕,却被吕布的箭矢给打退了,每个人身上又多添了一、两支箭矢。

  敌将们于是边战边大骂吕布无耻,吕布置若罔闻,继续射出箭矢,让敌将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徐达却隐约看到吕布向后的亲兵们似乎抬着一个担架,周围的上百亲兵护卫在周围,知道那定然是吕布的爱将受伤了。他同时也明白了吕布不上前近战的原因,立即下令部下不惜一切代价向吕布发动攻击,以打乱目前的局势。

  徐达的亲兵亦有一百多人,他们对于吕布的悍勇十分了解,知道徐达希望拼死一博。以他们的牺牲来换取十数名将领的安全撤离,但这些人无所畏惧,皆舍生忘死地向吕布冲去。

  吕布身后的亲兵亦冲上前与冲上来的贼兵展开激战,渐渐地他的身后除了抬担架的几名士兵外,都没有人了。

  担架的被包成木乃伊的人正是杨大眼,此时兵荒马乱的,吕布不放心送回城中,便让人包扎好带在身边。

  此刻面对徐达麾下这些不要命的亲兵冲上来,吕布只好不断用箭矢进行射杀。

  远处,吕绮玲没有了吕布箭矢的支援,面对近二十员敌将的围攻,亦只能退往吕布身边。

  冯胜等人憋足了心中的怨气,好不容易见吕绮玲败退,连忙想趁机攻杀,却被徐达阻止了。这些人都是朱元璋争夺天下的基本,此刻都已身负重伤,如此冲上去,恐怕很多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还是日后找机会再来复仇。

  徐达看着不断倒下的亲兵,眼眶中流下了热泪,强令冯胜等人撤退。

  冯胜等人不甘地跺脚离去。

  不久,吕布、吕绮玲率军杀光阻击的贼兵,却早已不见徐达等人的踪迹,只能率军在营中四下寻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