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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相处,莫萝和江淼完全熟络了。
莫萝觉得江淼这个人非常好相处,虽然长着一副妩媚的皮囊,但是待人真诚豪爽,也没什么忌讳,虽然总说这个边陲小镇乏善可陈,可是每每说到这里的边民和故事时,一双丹凤眼都熠熠生辉,看得出,张淼深爱着这个她和自己战友一起守护的边陲小镇。而每每这个时候,莫萝都特别敬重她,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女军人。
白天的时候,如江淼所说,她的同事会过来照看自己。
而来到的女军人,每天不同,简直是环肥燕瘦,应接不暇。
第一天来的是个负责地勤的,年纪和张淼差不多,不过样子和身材看起来差了好几年。莫萝对这个大妈一样的女军人有点怕,因为她很严肃,基本也不和她搭话。
第二天来的倒是个话痨,年纪看着挺小的,总爱问她江晨的事,可惜自己对江晨也一知半解,所以她算是白问的,不过莫萝倒从小话痨那儿听到不少江晨的八卦。例如,他来自将门之家,他爸爸的英勇事迹,他在军队里立过的功以及受过的罚。
第三天来的也是一个女军医,身段不错,性情也温和,关键是体贴周到呀。她好像和江淼关系不错,感觉知道不少江淼的闺中密事,不过她只挑无伤大雅的和自己聊。
……
日子就这样过着,没特别的波澜,但每天能和不同的女军官来个“露水情缘”也没谁了吧,想到这,莫萝就有了点神气。
不知不觉地,除夕夜就来了。
门打开的时候,莫萝很意外地看见进来的竟然是江晨。
“怎么是你?大姐呢?”
“今天单位聚餐,她离不开,就叫我过来看着你。”
说着,他就进了厨房倒腾。
莫萝抡着轮椅到厨房门口,看他在倒腾什么。
然而,看了半天,莫萝实在不知道他在倒腾什么。
他一会儿开了水龙头,一会儿拿起锅盖,一会儿找出了篮子,一会儿转身像是找什么,不过好像没找到,然后忽然意识到水龙头一直流水,所以又去关了……总之他的行为毫无逻辑可言。
“你在干嘛呢?”
“大姐叫我给你下个饺子,烫个菜,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江晨回答得挺窘迫的。
莫萝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不过这回笑得挺正常的,以至于江晨惊讶地发现原来她还有正常的笑容。
“看你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要不我来指导,你来做?”
江晨倒回得爽快,“这提议上道。”
随后就是莫萝说,江晨执行。莫萝口齿伶俐,江晨耳聪目明,这两人一说一动的,不到半小时的工夫,他们的晚餐就新鲜出炉了。
两人对面而坐,在餐桌上心满意足地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
吃着吃着,莫萝随口一句,“想不到呀,我和你能有这顿饭的光景。”
江晨也随口应了一句,“有什么可感慨的,我和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莫萝想想也是,自己和江晨也就有那么点小摩擦,被整的时候是挺愤怒的,不过睡一觉醒来,也就没觉得多大的事儿。而且说到底,他们其实认识了很久,初中三年,高中三年,而且因为他总和莫峰腻歪在一起,几乎每天打照面,虽说不熟,也没正儿八经地说过什么话,可是总算得上老同学吧。
这么一想,莫萝随之心境开阔,拿起手边的水杯,伸手就要和江晨碰杯,“这么说来,的确是我小鸡肚肠了,来,敬你的!”
江晨对她手中的凉白开嗤之以鼻,“要干就来真的,喝水有什么意思?”
莫萝对此也十分认同,放下水杯就说,“好,怕你呀,快去把冰箱里的存货拿出来。”
于是他们就把冰箱里的两打百威拎了出来,转移到阳台,对着一轮弯月就碰了一罐。
莫萝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然后很没形象又舒心快意地打个嗝,还吟起了诗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江晨被她这形象逗笑了,男人这般模样司空见惯,可是女人这样,他第一次见。
“现在女的都像你这样吗?”说完,他就把剩下的半瓶喝光。
莫萝又喝了三分之一,等酒下到肚子,她才悠悠地问,“我哪样啊?是好还是坏?”
江晨新开了一瓶,啤酒将要送到口边时,动作因为她这个问题停了下来。
是好还是坏?
他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家里他这代阴盛阳衰,他有各色的堂姐堂妹,表姐表妹。老爷子很看重家族的凝聚力,所以自己跟这些亲戚也走得很近,大多很熟络。她们之中,有娴静端庄的,有妩媚妖娆的,有离经叛道的,有豪气云天的……可是却没一个像莫萝这样……
想到这,江晨转头望向正给自己灌了酒的莫萝,银白色的月光打到她有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却没一个像她这样……综合的。
“喂,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莫萝软糯的声音把江晨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先囫囵地喝一口啤酒,然后才故意慢吞吞地说,“不知道,反正不反感。”
莫萝显然是不满意江晨这个回答的,不过她也没兴趣纠缠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借着开始出现的酒意,壮着胆子问出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问题,“江晨,你喜欢过罗嘉琪吗?”
江晨又喝完了一瓶,他把瓶子瓶子精准地投进垃圾桶时,回答了莫萝,“算是喜欢过。”
江晨的回答云淡风轻,一如一个“过”字。
“现在呢?还喜欢吗?”
莫萝这次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江晨察觉到了莫萝对这个话题的执着异乎寻常,莫名心中一动,他饶有兴致看着她,问:“你有我非告诉你不可的理由吗?”
“当然有!”莫萝回答得略有些激动,“高中临毕业的时候,罗嘉琪听说你要去藏区参军,就去了成都读大学,虽然她没有明说,不过我就知道是因为方便她去藏区找你,当然事实证明,她是找不到了。谁知你人滚到这儿了。”
滚?江晨不悦地瞟了莫萝一眼。
莫萝醉意开始漫起,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劲的,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一有假期就去不同的藏区,我觉得她是一直抱着侥幸的心在坚持,这么一侥幸,就是两年了。两年,两年,两年呀,你说!人生有几个两年!”
江晨放下了啤酒罐,这个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故事确实震撼了他,不是因为太感动,而是一个女孩为自己奔走了两年,而他却毫无所知。他真想不到,自己当年一句自以为是的话,会这么伤害和耽误了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女孩子。
久久地,江晨不知该怎么开口,自责让他不能再云淡风轻地说出实话。
“江晨,你现在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可是不管答案怎样,我希望你可以亲自给罗嘉琪一个交代。”
话毕,莫萝带着说故事时冒起的戾气喝完了剩下的啤酒,然后又新开了一瓶,猛地又灌下了半瓶。
江晨没有阻止她,反而和她一样,也拿起酒瓶猛灌自己。
他们默默地对着弯月喝了大约半小时后,酒意已经很浓了。
忽然,寂静的苍穹冒出一朵烟火,五光十色,世俗却好看。接着,越来越多的烟火冒出来,绚烂地一朵接一朵地开了花。它们承载着这些边民的美好愿望来到天上,兴高采烈地呐喊,新一年,花开富贵,福气安康。
看着这些烟火,莫萝恍惚地想起小时候,两家人一起在天台放烟花的情景。
“以前我们也喜欢在除夕放烟火,记得有次我还不小心被溅出的火花烫到了,后来莫峰就再要不肯让我拿烟花棒,说再烫伤,爸爸妈妈就不给我们买烟火了,不过我偏偏硬要拿,常常气得他不肯理我。”
说着说着,莫萝沉浸在回忆里,不经意地泛起了笑意,不过很快她回到了现实,笑容变得苦涩生硬,“现在想想,以前才是真正的守岁,合家团圆,一家子一起期待着新一年的美好。这样的心情,怎么好像就成了回忆呢?”
江晨只管听着她喃喃细语,他不搭话,不是他不想,而是这话题他无所适从。有类似的回忆才能配合她伤春悲秋,而自己连回忆都没有。
“你知道他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吗?我想了千千万万遍,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就真没值得他回来看一眼的了?”
莫萝平常是不愿意再和别人提起莫峰的了,可是现在她却问出了这个纠结了她千千万万遍的问题,大概是酒意太浓了吧。
江晨酝酿了一会儿,终于谨慎地开了口,“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莫峰对这个讳莫如深,不过据我所知,阿姨得了抑郁症,他一直很艰难地照顾着阿姨,而且好像一直瞒着你。我想,这是他保护你的一种方式,他不愿意这件事影响到你的成长。他重视你,如同你重视他。这一点我想我可以替他告诉你。”
莫萝没想到居然会得到回答,即使这个答案不是标准答案,和她猜想的几乎重合,可是她终于有了自己猜想之外的回应。
她感激地和江晨碰了酒瓶,然后一饮而尽。
结果,这次她彻底醉了,闭上眼睛,就不省人事了。
江晨酒意也不浅,不过还算清醒,他转头凝视小脸红扑扑的莫萝,暗忖:莫峰,都告诉你做人坦白点的好,就算你这么呵护她,最后她还是为你难受。
他抱起莫萝回到房间,她身子是意料之中的柔软,然而因为酒精的作用,却又有意料之外的温热。现在天寒地冻的,江晨觉得把她抱在怀中真舒服,不过他还是把她放了下来,给她盖好了被子。
上次是迫不得已,这次如果他贪念这份温香暖玉,就是趁人之危,这种事,他最是不屑。
昏昏沉沉地,他把大姐房里的备用被子拿了出来,然后倒头就睡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