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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待明白过来时,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
“你好,我在上海魔都,十月二十八号电台fm91.1。”
电台女主播的声音照旧地温吞,又到了她说话的点。
深夜十点半了,陈欣冉经常在律所待到十点,然后开着车沿绕城高速路兜会儿风,到了这个电台开始的时间,她就该时候往自己公寓跑了。
这个电台,内容陈欣冉不感冒,可是她喜欢第一句话,这是作家三毛的原话,也喜欢主播读它时那温吞的语调。
一如时光温温吞吞,温水煮青蛙,恍若未知的时候,自己也开始老了。
她,已经是要奔三的女人,小年轻口里的剩女为王。
然而她想着自己该如何认真变老的时候,手机却不适时宜地响起。
陈欣冉不耐烦地瞧了手机屏幕,这是叶大林的电话,莫萝的直系师兄,中医界里的狗子队队长。
“陈大女神,莫萝有联系你吗?”
莫萝?这个死女人你不找她,她一年才难得来找你两次。
“我怎么知道?都已经三个月没露过脸了,微信她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那边大林开始坐不住了,“连你都不知道……真不知道问谁去了……”
陈欣冉察觉不对,眉头微蹙,“她又作了?”
大林也很无奈,“刚才她公关团队的人打了电话给我,说联系不上她几天了。”
陈欣冉还以为是什么,当即松了口气,“自打她家里出事,这种事不是家常便饭吗?”
大林解释:“这次情况有点不同,她去黎巴嫩跑酷完,计划是要和她的团队一起回上海的,可是却说附加一个什么老鼠捉猫的彩蛋,就跑出了机场,一开始还有直播的,可是十分钟后,画面就黑屏了,然后连续几天都联系不上。”
陈欣冉眉头又不得不蹙起来了,“她在国外走丢的,联系那边的大使馆没有?”
大林回:“她团队的人,现在都在黎巴嫩中国大使馆等消息。”
“知道了,我现在开着车,不方便说,等下我回到家立刻处理她这烂事。”
话毕,挂了电话,她一踩油门,就往公寓跑。
……
陈楠接到陈欣冉的电话时,还在兰州郊区的研发工厂。
陈欣冉这些年都是他集团的律师总顾问,在公事上经常联系,深夜里突然来个电话谈公事,也是有的。
所以,他稀松平常地,就给她来了句:“陈律师,加班没提前申请,我是不给加班费的。”
“陈楠,莫萝在黎巴嫩失踪了,大使馆那边找两天了都没消息,你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在那边找到她。”
陈欣冉心里急,也顾不得多解释了。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会找到莫萝的。”
到底是陈楠,永远冷静睿智。
黎巴嫩,中东国家,多年前内战打得轰动全世界,近年它的邻国叙利亚,内战也打得轰动世界。
在这些国家找人,真是亏得他家是军火商,才能好办些。
然而第二天,黎巴嫩那边的人,给陈楠传来的消息是,黎巴嫩里现在绝对没有一个叫莫萝的活人。
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活人,就是死人,如果没死,那就是不在黎巴嫩。不在黎巴嫩会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陈楠预感是它的邻国,叙利亚。
如果是,那就麻烦了。
一向云淡风轻的陈楠,不禁微蹙眉头。思量了几番,他决定得亲自跑一趟江家老宅。
陈楠从兰州直飞北京,下了飞机就往江家老宅跑,神色间难免有些风尘仆仆。
他踏进四合院的宅门,接着过了垂花门,再走在流水高台上的黑檀木矮桥时,看见妞妞就坐在桥上,光溜溜着,一双洁白匀称如藕断的小腿,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踢水。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寒料峭,但北京还是又干又冷的。
陈楠有些责怪地瞪了眼似在发呆的妞妞,弯弯示指指节,轻轻在她头上一敲。
妞妞当即惊得抬头,看见是陈楠,却马上笑魇如花。
她麻溜地起身,杏色毛线长裙落下,把她白净的小腿遮盖。
“陈楠,你从兰州回来了?”
陈楠无奈,再次纠正她:“没大没小,叫小舅。”
妞妞再次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
她只管问自己爱问的,“你怎么来我爷爷家了?”
陈楠有些想不明白,平时这小丫头,跟别人相处都挺文静乖巧的,可是怎么到自己面前就有点小任性了。
陈楠不答反问:“你爷爷在家吗?”
妞妞点头,“不过,爷爷正在训我三哥呢!”
陈楠想不到这么巧,五年没见过的人,今天被他碰上了。
江晨出国了三年,三年一直没回国,好不容易两年前学成归国了,却听父亲说,他一回来还没回到家门,就接了紧急的机密任务,这任务一接就是一年,知道他去了哪里的人,世界上不超过三十个,包括了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军官。上一年他倒是完成任务回来了,可是没半个月,就又参加了一个秘密军事特训,这么算起来,他可能也就刚回来。
陈楠一进正房大厅,就听到从东边书房传来的洪亮骂声。
他礼貌地决定先不打扰,就先在楼下客厅等着。妞妞给陈楠沏了茶,讨好似地递给他,笑吟吟地卖乖:“陈楠,这是恩施玉露,你最爱喝的。”
陈楠好笑又无奈,心想,这丫头也是知道礼数的,可怎么就不能好好叫自己一声小舅呢?
书房被安置在正房东边的耳房里,和主房是相通的。
江晨已经被老爷子罚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军姿,他站了多久,老爷子就骂了多久。一小时的军姿自然不算事,就是老头子抑扬顿挫的训话,让他的耳朵有些受不了,毕竟自己都好几年没被这么训过了。
最后,江老爷子直接拍板,“这两年内,你就给我好好在特战队当个队长练好你的兵,别给我主动请缨接任务!”
江晨不愿答应,那可不憋死自己吗?
江老爷子见他不答应,当即就操起一本厚重的硬皮书往他身上砸,江晨也不躲,就这么挨了一下,反正他身体铜墙铁壁似的,砸一下就当给自己挠痒痒。
江老爷子见硬的是不行了,于是改了口锋,来点煽情的。
“江晨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头子我也年事高了,那天腿一蹬,眼一抹黑,就进棺材了。那个时候,你就算在我坟头哭倒万里长城,你也尽不了该尽的孝。
“你是家里的独苗子,十一岁就没了爸妈,是我老头子一手把你拉扯大的,是我老头子心尖上的疙疤,现在我不想你建功立业什么的,就想你可以平平安安地陪我颐养天年,运气好的话,也想看到你成家立室,给我生个重孙子。”
说着说着,本来是装的,后来情之所至,江老爷子也就情真意切地在江晨面前潸然泪下了。
江晨也被说得心里不好受,酸酸的。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遗憾,是部队里最苦最痛也最无能为力的事。江晨看着头发早就银白的老爷子,越看心里越难受。
“行,我答应就得了,两年内不主动接任务,你就别装了,怪寒碜的。”江晨说。
目的比预期更快达到,江老爷子的一把老泪倒也收放自如,马上就来了个破涕为笑。
江晨终于被老爷子放出书房,他吁了口气,刚下来,就看见了陈楠和妞妞在亲昵地说着话。
陈楠见到江晨下来,就起了身,跟他打招呼:“江晨,好久不见。”
江晨点头,“好久不见,这些年都好?”
陈楠回:“就那样,千篇一律的生活和工作,没你在部队苦。”
江晨但笑不语,默了默,说:“你上去找老爷子吧,现在心情应该不错,好说话点,我就先走了。”
陈楠点头答应。
陈楠走进书房时,果然见老爷子心情大好。
老爷子见是陈楠,也热络地招呼他在书桌旁边的茶座上坐下。
“陈楠,你呢,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有什么要为难我老爷子的呀?”江老爷子边打趣,边给陈楠斟了一杯茶水。
陈楠抿了一口,是安化黑茶,口感对他来说太厚重,他不太习惯。然而,他永远是谦和有礼的,脸色自然不动声色。
“江爷爷,小侄这次来,也是无奈之举。我的一位好朋友,在黎巴嫩失踪了,我已经麻烦了黎巴嫩的朋友打听,结果得到的消息是不在黎巴嫩境内,我猜她可能——”
然而,陈楠还没说完,老爷子就沉着脸,说了:“叙利亚。陈楠你这朋友可是碰大麻烦了啊,那是内战打得叮当响的国家,有多乱,你是知道的。”
陈楠连连点头,“所以也是没办法才到您这儿来求救。”
江老爷子笑吟吟看了陈楠会儿,良久才开口:“陈楠,你也是来我这儿碰运气的,我老爷子的脾气你知道,不是人来找,我就帮的。你的忙,我呢,本着帮得了就帮,帮不了就不勉强的原则。这一次,我开门见山跟你说,帮不了。”
陈楠不意外,江老爷子脾气古怪,可也是实话实说的人,本来他呢也真是在碰运气,可是现在江晨回来了,那它就成有把握的事了。
“江爷爷,我出事的那个朋友呢,您也见过。说起来,您这手上的顾景舟石瓢壶,跟我那朋友还有些渊源。”
这话一听,江老爷子眼睛就眯起来了,他想到了一个伶俐白净的丫头。
然而江老爷子决定先装傻,“是吗,老爷子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差,没什么印象。”
陈楠知道老爷子在装,但是还是保持着他该有的恭谨,他说:“您老记不起来也正常,不过我这朋友和江晨倒是挺熟,我觉得他应该也记得,您可以跟江晨问问,她人挺有趣,我觉得江晨肯定也想帮帮她的。”
提到江晨,江老爷子来了兴致。
江老爷子正愁着自己崽子不谈对象的事。崽子不谈对象,那他就没重孙子了。为这事,他可是愁得头发白了又白。
那丫头,他记得狗崽子当年对她挺着迷,不过后来,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可现在听陈楠这么云淡风轻似地特地提起来,自己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然而江老爷子明明好奇得要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兴趣缺缺似的。
“哦,是吗?那江晨知道这事吗?”
陈楠有些无奈,这老爷子真是精得猴似的,教出的孙子也跟他一副德行。
他故意调侃似的回话:“我可不敢告诉江晨,万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到叙利亚,我罪过可就大了。”
其实,陈楠也不太清楚江晨和莫萝的事,只是罗嘉琪和莫萝闹掰后,陈楠特地和她们俩谈过,然而谁都不说闹掰的原因,后来他是通过严欧,才知道这事和江晨有关,但具体怎么有关,严欧不愿意说。
而今天说这话,纯属他在自己猜测上胡诌。毕竟,如果莫萝和江晨的关系正如他猜测,那这故事可真是九弯十八绕了。
然而江老爷子这话听得很有分量。
狗崽子一年前就到过鬼门关那溜达了一趟,江老爷子就是豁出命也不能让他再去涉险了,看来那丫头的事,不管事实是不是如陈楠的所说的,现在就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乐意江晨知道这事,去冒这个险。
“陈楠,这事我尽全力帮,可我有一个条件。”
陈楠知道那是什么条件,他就直点头,“放心,这事我绝对不会告诉江晨。”
呵呵,陈楠赌的,就是江晨在老爷子心里有多重。
结果,他空手套白狼,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