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之余,还记得去看看彭家辉的摊子。
——生意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棉花糖这玩意儿虽然俗,但是放到二十年后照样兴盛不衰。
“来尝个!慢慢吃!”彭家辉比从前要慡朗很多:“得亏我提前练了一个多星期,不然现在手脚都顾不过来了。”
姜忘很自然地接了他的礼物,吃了一大口看后面的队伍。
旁边有小孩不满抗议:“为什么他插队!你明明说不许插队的!”
家长忙不迭把崽子捞回去:“嚷嚷什么呢,人家是老板,整个广场都是他的。”
一瞬间十几个小孩全都跟看偶像一样看向姜忘。
彭家辉手里忙个不停,倒是还能分神和他聊天。
“那个,兄弟啊,我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下午能请个假不。”
姜忘表面嫌弃这玩意儿齁甜,其实两三口就吃完小半了,漫不经心道:“请啊,随便请。”
“我好不容易赚了点钱,想带星望一起逛逛嘉年华,陪他多玩玩。”彭家辉表情局促:“你也知道,我以前对这小孩实在不怎么样……”
“真没事,”姜忘正色道:“这摊位是你的,机子也是你的,想去玩多久都成,我这两天忙不过来,你可以让小孩回去睡两天。”
彭家辉连连点头,喜笑颜开。
他现在还是会犯酒瘾,毕竟这得算没法逃避的生理反应。
可一旦尝到清醒活着的甜头,人一样不会回头。
当天晚上嘉年华一直办到晚上九点,保安催了又催人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开。
清洁工一拥而上收拾四处,小货车陆续开过来补充花树盆景。
姜忘一直留在广场没走,吃饭都是将就着吞了半盒炒饭。
他没把大头利润抽走,只象征性收了点摊位费。
比起搜刮金钱无尽敛财,似乎看到这个城市都热闹哄哄,快快乐乐的,比想象中还要舒服。
难得皆大欢喜,挺好。
-2-
季临秋收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不是吧,”他夹着手机还在写备课方案:“姜哥,这个点还邀我出去?”
“你来不来。”姜忘懒洋洋道:“错过就没有了啊。”
“行,哪儿见?”
“广场。”
季临秋把钢笔一盖,随意搭了个外套出门叫车。
广场此刻仍旧灯火通明。
有数十个工作人员在核对款单检查插电线路,很多摊贩也在短暂休息以后过来补货收拾东西。
“热闹都散了才找我啊。”季临秋佯作可惜。
“就是要散了再找你。”姜忘反手指了指远处的台子:“上去玩儿吧。”
吉他麦克风都在,爱唱啥唱啥。
季临秋倒也没打算当个歌手。
他只是喜欢很多常人绝不会做的事。
他看了一会儿空空dàngdàng的高台,那儿黑黢黢的没有光,附近的人们都在忙着搬运装卸,无人会看。
“好。”
季临秋不是个扭捏的人。
他迈着长腿走上台阶,用吉他略试了试音,坐在高脚椅上看几乎空无一人的台下。
“唱什么?”姜忘仰着头看他:“周杰伦不是出了个什么新专辑,好像叫七里香?”
“你还挺cháo。”季临秋笑了笑,低头拨弦道:“我写了首歌,你听听看。”
姜忘笑起来,仔细看他。
“不说还活多久,免得又辜负年岁。”
“人们絮絮聊天粘着对方,任由骨头汤咕嘟地响。”
“而我灵魂抽离太远,像月球漂浮在水上。”
“又情绪白费,恍然全忘。”
几声弦响清澈gān净,沙哑嗓音低沉温柔。
季临秋弹得旋律很简单,几个和弦声音很轻,让他像是在清唱一样。
他第一次坐在空旷夜色里唱歌,对着空无一人的远方,对着聒噪不休的蝉鸣。
“有时候会想,每个人闭眼睡着时候,”
“是不是悄悄疼的地方形状都一样。”
“想用力拥抱,心里被冷藏的地方。”
“又惴惴不安,怕看见天亮。”
季临秋睁开眼,长长睫毛像在泛光。
“一切选择都在把回忆重织成救赎的网,”
“也许再向前一步,便不用逃亡。”
他唱完停了很久,然后才把吉他放回原处,椅子摆好,慢慢走下来。
“本来感觉没什么,”季临秋用手背挡着脸:“还是有点臊。”
姜忘还在往上看,像是打量自己永远都不会上去的稀罕地方。
“我KTV都不带张口的,”男人伸了个懒腰:“五音不全,没你这么好的条件。”
他们像是莫名就约好了要一起散会儿步,谁都没开口提议,就很顺理成章地一块沿着广场边缘慢慢走。
姜忘懒得想话题,季临秋也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