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后背发凉,不受控制地剧烈呼吸,冲出房间去找其他人。

  “星望,星望你看见忘哥了吗?”

  小孩露出吃惊表情:“谁是忘哥?”

  季临秋着急起来:“姜忘,你妈妈的弟弟,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了?!”

  彭星望手里拿着积木,身后的小城堡哗啦一声倒塌。

  “我……我不认识他啊。”

  季临秋定定看他一眼继续往外冲,甚至感觉周围的世界都一片模糊。

  他冲进不忘文化,疾声询问每一个同事有没有看见过他。

  他跑进会议室,跑到他的办公室,跑到每一个能找到他的地方。

  “你们见到姜忘没有?!”

  “……谁是姜忘?”

  “有这个人吗?”

  人们露出空白神情,仿佛他在发疯。

  “从始至终,不都只有你一个人吗?”

  季临秋骤然醒来,背后尽是冷汗,心跳声几乎要穿透鼓膜。

  是梦。

  都是梦。

  他剧烈喘气,伸手捂着额头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概是希腊神话又或者其他看得太多,他潜意识始终担心一旦问了那个问题,他的爱人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不,根本没法冷静。

  季临秋心一横,抱着被子枕头过去敲门。

  敲门前还记得看表。

  04:31

  他暗暗提了一口气,很轻地敲了两下。

  叩叩。

  如果对方睡熟了,也不要多敲,省得打扰人家好梦。

  没等季临秋心里漂浮的慌乱散开,门已经开了。

  男人还没完全醒,开门时有很好闻的乌木香,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醒了?”

  夜色很晚,姜忘没有开灯,偌大房间便犹如野shòu的巢xué。

  季临秋往里头看了一眼,仍然抱紧被子不肯退却。

  “我做噩梦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尾音很软,在对着他无意识撒娇:“挤一挤,就一晚。”

  对方没有预想地那样嬉皮笑脸开玩笑,反而怔了一下,伸手摸季临秋额头。

  然后牵着他往里走,听起来有点心疼。

  “怎么会做噩梦?”

  季临秋没想到姜忘会这样在乎他。

  深夜里投怀送抱,是个男人都容易乱想。

  “我……”他想解释,又怕真的噩梦成真。

  他被他牵着手腕,体温触感无一不清晰真实,让人安心。

  姜忘原本横成大字,睡得chuáng单很凌乱。

  季临秋突然过来,他还特意把chuáng单捋平被子重摊一遍,尽力让对方感觉到整洁舒服。

  靠墙一侧让给了季临秋,这样可以更有安全感一些。

  姜忘在外侧轻手轻脚躺下,开着夜灯道:“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睡硬枕头,要不我给你拿过来?”

  季临秋把脸埋进被子里,像是终于难为情起来。

  “不用了,你快睡。”

  “那……夜灯也关了?”

  “嗯,关吧。”

  男人滑进被子里,靠近他时能听见呼吸都在刻意放轻。

  像是第一次哄人睡觉一样,伸手一点点环住季临秋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拍。

  季临秋索性把脸都埋到他胸膛前,又感觉自己有点发抖。

  他记得自己以前不是这样。

  他以前……好像早就接受了自己随时可能失去任何东西。

  可是他现在不能接受了。

  如果姜忘有一天真得消失了,他会直接发疯。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样爱另一个人。

  姜忘也不知道季临秋在为什么事困扰,只轻轻给他顺着气,在黑暗中听着呼吸确认对方有没有放松一点。

  “我……做了个噩梦。”

  季临秋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梦见,我问了你一些不该问的事情,然后你消失了。”

  “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好像你从没有来过一样。”

  姜忘发觉他抓紧了自己的手腕,一时间想起什么,低头亲了下季临秋的额头:“我怎么舍得这样。”

  “我不问了。”季临秋摇了摇头,声音很闷:“我宁可一辈子不问。”

  姜忘一时间察觉到什么,开口想解释,又发觉胸膛前有点湿。

  你……在哭?

  你会因为我可能消失的一个梦,为我流眼泪?

  男人此刻都感觉手足无措,本来想把一切都告诉他,此刻只能有些慌乱地安抚亲吻,告诉他那些都是梦,梦都是反的。

  他印象里的季临秋从来不是这样。

  看着纤瘦却挺拔,是很有毅力韧劲的人。

  没有血性,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年年支教,去荒芜一片的世界边缘爱其他人。

  可这样坚qiáng的人,原来也会脆弱,而且是为他一人脆弱成这样。

  季临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掉眼泪,他很多年没有哭过,自己都对这件事感觉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