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长命锁

  用手拍了拍脸,她迅速洗了个澡,出了房门。

  进门后,里面的人已经吹干了头发,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好,刚要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手背却传来了一阵暖意,包裹着着她的手。

  她仰头望去,却是那人的脸。

  不喜不悲,淡淡的,浮着一层薄薄的情绪。

  阿涴垂眸,让出了吹风机。

  他静静地接过,也不说话,开始为她吹头发。他的动作很温柔,很轻很轻,从她的长发间寸寸掠过,甚至连半丝风都不曾惊起。

  她的心房漾起了一种奇怪的东西,一直转来转去,停不下来。

  目光落在他的认真的面容上,当事人并不知自己眼里的温柔。

  这不是第一次。

  阿涴没有先开口,就这样等着他慢条斯理地为她吹干了头发。

  于嫃望着那边的两人,低头无声而笑,又开始忙着自己的事。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她吹好了头发,他把吹风机放好了以后,又默默地回到了原位坐下,垂着头玩起了手机。

  阿涴在桌旁在站了一会儿,进了隔壁。出来后,她抬步朝他走去。步子停在她的身侧,她温声道:“出去走走吧!等着跨年!”

  他的目光忽而从手机上移到她的脸上。疑惑的眼神充满着未知的斟酌不确定,“你要和我出去走走?没有生我的气了?你没有气我?真的是和我出去走走?”

  似是非常的吃惊,他的眼睛也睁得很大,直直盯着她,想要迫切地从她口中听到合心意的话。

  阿涴扯了嘴角,无语地道:“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是鬼?

  我说是你就是你,就出去一下!等到新年第一时间,一定要回来和我妈度过的。反正就出去一会儿,你给个准话,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肯定要去!”他立即站起来,笑着问:“是现在就下去?”

  “不然呢?”

  阿涴转身出去,于嫃在身后叮嘱:“早点回来,两个人在外面注意点!”

  “知道了!”

  “阿姨,我们会注意的,您放心!”

  两人走出了楼梯,往对面新辟的一处草坪踏去。

  脚下忽然传来的柔软抚摸着脚底,减去了不少疲乏。阿涴回头看了不远处设置的灯光,停下了步调。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分外的安宁,又仿佛踱了不一样的色彩。

  她摸着口袋里的东西,盯着他看。他也不说话,静静地立在自己面前。时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糅合了空间,模糊了记忆。

  过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温柔地说道:“小涴,除夕快乐!”

  她低头望着他的脚尖,轻轻回应:“原本,除夕不是什么好名词!听你这样一说,今夜我倒觉得,还不错!”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眯眼笑,“那是。我和你在一起,你当然会觉得,什么都是好的了!”

  她的手顿了顿,又无声沉寂。她懒懒坐了下来,见他也顺势并肩坐在了身旁,便道:

  “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呗!我还没说……”

  她忽然停了语气,望着那边的建筑楼,不高不奢侈,很平凡地伫立在这方天地里,说不上引人注目,却是她的家,她的新家。

  抿唇一笑,她转头望着他。

  那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未曾离开。像是不论经历沧海桑田,像是千变万化世纪轮回后,他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样子。

  “阿深,生日快乐!虽然不是你准确的生日,但你愿意今天过,那今天便是了。”

  男人勾上她的肩,充满暖意的声音回荡在耳旁作祟。他笑说:“好!我接受了!”

  阿涴低头拿出口袋里一直捏住的东西,猛地递到他眼前,“呐!生日礼物!不准嫌弃!嫌弃的话,也不准说出来,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

  身侧的人愣了愣,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片片布上惊喜,而后难以置信地伸手接过,不敢确定地询问:“我的?你不是说没有吗?怎么又会?”

  “不想要?不想要我收回来!”她作势要拿回来,那人赶紧举开,急急解释:“不,谁说我不要了?

  我当然是要了。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都送出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你也太不厚道了!”

  “不厚道就不厚道呗!”阿涴懒懒散散回。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个小盒子,又问:“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个恶作剧,吓人那种小东西?”

  她挑了挑眉毛,“你不会看吗?东西在你手里,所有的奥秘都需要你自己来探寻。”

  “是啊!东西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他溢开嘴角,聚精会神地开了那个小首饰盒。

  “傻帽!”阿涴无声而笑。

  “哇!是长命锁……”他激动地跺着腿,偏头盯着她,“你居然给我送了这东西?这可是我收到的礼物里最好的了。

  好喜欢!慕檀涴,你太好了!你真是老子的好兄弟!”

  她淡淡望着他,轻声回:“不要忽悠我!好话很好听,礼物很一般。

  送你这个呢,是希望阿深同志,少年依旧,不忘初心,长命百岁,前程坦荡,终得圆满!

  一辈子也太长了。至少,我希望你能够,每一天都过得踏实不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还是去做!

  不要荒废时光,不要浪费春光。至于后来诸多不可控的因素,权当是历练了。阿深,如果运气好,明年的今天,我真心地期盼,我们还在一起过。”

  肩膀上沉沉压了一个重物。

  她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用不着这样激动,就一简单的小礼物。

  朋友之间,送点礼物很正常。我还不知道南宫瓘那厮送了你什么呢!你回去打开看看,说不定比我的好很多倍。”

  抱着他的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架势,语气也多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

  “嗯。我回去看看!其实呢,我抱你不是因为激动。

  你也知道,大晚上的,虽然天上的星星很好看,虽然我知道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但就是现在这一刻,觉得有些冷。抱抱你,就为了取暖。

  好兄弟不就是用来取暖的吗?多抱一下,给点你身上的温度,让我也体会体会,你这个极好的体质,到底是有什么神奇之处。”

  阿涴抬头望了望星空,确实很好看。

  明日也应该会很好的吧?

  心里那道永远不停息的魔咒又逃出来作乱。

  她默声许:这是第十二个年头了——我喜欢你的第十二个年头。

  时间不会倒流,在过去的十一年里,大部分时候,我迫切地想要忘记你,逼我自己不要想你。

  可是,我做不到。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脑海里永远会涌出你的模样。

  永远是你少时的模样。

  我憧憬过我们的再次重逢会是什么样子。可我等了好久好久,快要疯了,还是见不到你。

  我知道那种独自思念的感觉很痛苦,然而,人心这东西,控制不住。

  就像我偶尔幻想过,现实能比我想象的要好几分,我曾寄予希望,我曾试图让自己从头来过,偏偏,这都是无力地挣扎。

  内心疯狂滋生的想法,总在某一瞬间,格外的折磨人。

  我想,再次真诚地为我的第十二个年头祈祷,前尘自尽,忘记你。我想,我会忘记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吗?”他忽然离开,面对着她,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问。

  满天的光亮笼罩在他的头上。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如暗淡无光的时光里沉浸了源源不断的星芒,不时在观察思考琢磨她的思想。

  “你猜,我是想七大姑八大爷那档子无聊事,还是在想我晚上以什么样的姿势睡觉,还是在想我明天应该吃什么?亦或是几点起?”

  阿深试探地问:“今晚以什么姿势睡?”

  她踢了他一脚,“就这么没涵养?最关键的我还没说出来呢!

  一点儿默契感都没有,也不会猜点有水平的,笨死了,大笨蛋!”

  阿深“啧啧”两声,“不说你那个了,你给我戴上吧!由赠送礼物的主人亲自为我戴上它,一定会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这辈子平平安安,前事顺利,如你所愿。”

  “好呀!”

  “你可戴好了!小心些,别弄坏了!”

  “那是自然。你买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弄坏?”

  “轻一点,别勒到我脖子!”

  “废话!我难道想谋杀不成?”

  “哼,谁知道呢?万一你就是因为我的帅气嫉妒我,想要做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一定呢!”

  “你想多了!这个,我很确定,我绝对没有。”

  “你就有!”

  她也未回绝,直接坐起,在盒子里拿出长命锁,凑近他。

  将东西环绕过的脖颈,她找到接头,稳稳扣上,才回了身,“好了!没有勒死你吧?我对你可好了!一条龙服务,包你满意!”

  “非常满意!”

  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地盯着那个东西看个不停,他又道:“你送的这个生日礼物,我真的很满意!小涴,你真好!”

  阿涴不屑地撇嘴,“送个礼物就算好了?有时候呢,就算是送你整个世界,也不见得真心对你好。

  当然,我对你呢,毋庸置疑,是真心的。老子可不图你什么,唯一指望的,就是你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赶紧找个媳妇嫁了,我方才觉得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真的希望我找个人过了?”

  他的目光终于从长命锁身上移过来,疑惑地问。

  “你说呢?人生这么长,你这样帅气的面孔,当然不适合自己一个人过了。得找个配得上你的人,一起过活才不算浪费!”

  阿涴给了准信。

  “这话我爱听!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心上人的。总有一日,我们会因为缘分而在一起的。您老人家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好啊!看你的了!”

  两人相视而笑,又聊了会儿。在凌晨快要来临的时候,结伴冲上楼,迎接新年的到来。

  **

  新的一年在蹉跎中度过了大半的日子。

  南宫瓘不时提醒她,该买房来安身了,一直住在那么一个地方也不是事儿。

  她说:“人生短暂,有钱就该用来花费,老了便享受不了什么了。

  钱可以再赚,但千万不要亏待自己。如果能过得更好一点,为什么不那样呢?”

  拗不过她的说教,阿涴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去看了房子。

  最终,确定了一处安逸的公寓楼房。

  买了后,便是后续麻烦的事儿跟着来了。又是装修,又是买家具的,很费事了。

  为了这个完成这个浩大的工作,南宫瓘特地给她批了一天假,美其名曰好员工的奖励,特许她休息一天。

  她也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便和于嫃一起来了家具城挑选家具。

  这边正在看一款冰箱的时候,店门口杀进来一个人,正直直朝着她走来。

  那人很快到了面前。阿涴皱了眉头,问于嫃:“他怎么来了?我们买家具,他来凑什么热闹?

  闲的吧?也是,前不久刚从一个小企业跳槽了,现在又赋闲在家,时间确实一大把。但这个,也并不是他来凑热闹的理由吧?”

  “呀?不欢迎我是吧?怎么拉着这样一种脸对着我?不会是喜新厌旧,有了新人了?”

  那人走到面前,习惯性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阿涴挑眉盯着他那只手,退后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贫,你就贫!曲深,你真闲!羡慕啊,嫉妒啊,都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