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恳求,他的语气里带着哭腔,屈着腿半跪在她面前不远处。
闭紧眼皱着眉头,外面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杀戮,她捂着耳朵,大声哭喊:“滚啊!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不知哪里蓄积出来的力气,她急速地起身,手里的串珠碎片通通向他扔去。
她奔跑在热烈的阳光里,周围一切失去了颜色,在轮回怨恨抵触里,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去后,她已经出现在了一团密林内。
四周安静,风声不闻,她跌倒跪坐在土里,抱头痛哭。
没有了束缚,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放肆,发泄,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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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涴,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不是要故意让它掉下楼来的,是我的错,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就和我说句话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用你的手链开玩笑,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涴,原谅我好不好?”
胳膊上凭空多出了只布满血痕的手,拦住了她前进的脚步。
天空炸开一道惊雷,像是要下雨了。
明明快要是冬天了,却是要上演着恰是夏日的场景,也当真是稀奇。
“松开!”
她冷冷看着他。
原本白皙的皮肤多了几分憔悴,眼下更是出现了明显的黑眼圈。足足拦在寝室楼下快有十天了,他还是不死心,可是说出的话呀,怎么能不作数?
伤心绝望的时间,怎么能忘记呢?遍布伤痕的伤口,怎么能那么轻易痊愈呢?
“不,我就是不松。你再怎么折磨自己,也该注意自己的伤势,你看你的手,这是我买的伤药,你要是还气我,就直接收下这些膏药,回去擦擦!”
他硬要将药塞到她怀里,她往边上一闪,整袋的药就洒在了地上,转成了几个圈,又无声回到地上,静静地躺着。
掀起眼角瞥了落在地上的东西,嘴角微动,她还是淡漠地道:“拿着你的东西快滚,滚出我的视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你。
如果不想我做点什么不愉快的事,就不要整天守在楼下,这样会让人误会。
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真的不好。保不准,因为你的出格举动,会让我很不爽。曲深啊,人啊,但凡有点尊严,也该知道,曲意逢迎没有好结果,一门心思错付也没有好结果。
我们的朋友关系也从,手链坠楼散成碎片那一刻开始,便没了后文。
你呀,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很让人……不喜欢。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请把你的手拿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他执拗地盯着她,眼睛里蓄满了热泪,就是使劲忍着没有流出来,“不放,我就是不放!”
远处一片花白,她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半晌,继而垂了头,放在他的手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越发瘦了。
伸手一根根扒开他的手指,费力地挑完小拇指,瞬间从他身旁跳了过来,踩着细碎沉重的步子,她一秒不停地上了楼。
“慕檀涴……”
他在嘴里轻轻呢喃。
那道身影伫在原地,未动分毫。
脚步刚踏入寝室,室外扬起了一阵漂泊大雨,如满倾盆,不动声色,占据声色。
那刷刷打在她耳畔清晰明亮的声音,越发清楚明了,声声入耳,震彻心扉。
“砰砰砰砰砰砰……”
“唰唰唰唰唰唰……”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
无数声音接连钻入脑海,耗得她疼痛欲裂。本是停下来的脚步移动,关门,坐到椅子上,无所作为,发愣。
“下面好像站了一个人淋雨,是……曲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紊到了阳台上,看着下面说道。
心头移动,她感觉到叶沿和许蒙也走到了阳台上去观看。三人顿时讨论开:“他为什么会要在那里淋雨?”
“旁边好像还掉了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疯了吧?疯了才会这种事!”
“这种举动,怕也是因为檀涴了!你们又是闹什么呢?”
许蒙关切地问:“檀涴,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要在下面淋雨呢?是你们闹矛盾了吗?”
思绪垄断,她淡淡道:“没事。”
拖鞋起身上了床,她静默地躺着,不想理会任何的事情。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了一些回忆。
正值夏季,天气炎热,他们本来是约了在一家奶茶店门口相遇,一起去网吧。
老师在台上高谈阔论:“青春年少,是一段很令人向往的时光,同学们,要学会珍重现在,珍惜身边的人。
适当的时候,也该是找个人谈谈恋爱的时候了。现在的喜欢,也还是单纯的,以后出了社会,不见得再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了。所以呢,我们得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
也许当时正年少,你突然就怦然心动,喜欢上一个人,从此又分别,在余生想念,却又见不到,心痛难忍,内心焦灼。
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应该重新找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很好地过完大学的时光,而不是沉湎往事,不可自拔,然后对自己,也是很大的伤害。
人生苦短,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这种做法万万行不通。最好的疗伤方式,就是新人换旧人……”
阿涴再没有听进他的话语。
拿出书包里的字典,阿涴翻开写有她名字的那页,两个截然不同的字迹跃然纸上。
心情蒙上了一层灰雾,拾起笔,她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勾勒着自己的名字,却无不成了那个怎么也挥不去的人的面容。
依稀记起,他曾经亲自教她在本子上一遍一遍写着他的名字。
回首多年,失去的,总是在失去。
得到的,也是在失去。眼角划过流星飞扬,滴落在空白宣纸上,晕成一滩滩水渍,熏软了泼墨卷头,偷偷呻吟。
在待了几十分钟煎熬的时段后,终于结束了这选修课。收好书,戴上耳机,她缓缓踏着脚步出了教室,又出了大门。
放眼一瞧,她顿时觉得天地浩大,人之渺小。踏着轻飘飘的步子,往寝室走去。
一路上,人声喧闹,成群结队地从身旁走过,高调喧哗,无不让人不喜和厌恶。
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有时候,真不想出门,真不想见到外面这一切,偏生人要活在世俗之内,活在接受别人的团体里。
想要摆脱这种状况,就得充分做好与众人格格不入的危险境地。只有在学会不在乎外人看法和眼光的条件下,才能活得舒适。
可是,人又做不到。
开大了耳机音量,她踱着步回了寝室。除了去图书馆的张紊,其他两个正在打游戏。
见她进来,她们同时打了之招呼,又低头玩游戏。玩着玩着,许蒙忽然道:“刚才出去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你们有要收东西的,就抓紧时间吧!
对了,张紊一个人在图书馆,现在也该回来了。
不然,等一下赶着下大雨,她还得迎着雨飞奔回来,搞成个落汤鸡,岂不是要把我们笑死?
你们觉得呢?檀涴,我俩正在打游戏,要不你打个电话让她赶紧回来吧!”
阿涴无精打采地道:“好!不打电话,发消息吧!毕竟是在图书馆!”
“ok!”阿涴在回了她之后,又继续玩着游戏。
她发了消息给张紊,没过几分钟她就回了。
她说马上回来,阿涴回了一下便结束这段聊天了。
打开课本,她开始看书。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甚是无聊,就看起了电视剧。不知过了多久,张紊就回了寝室,外面恰好洒起了滂沱大雨,在寝室内都能听得清楚分明。
“哇,终于赶在最后的时间冲了回来,看这样子,是要下到晚上了。一时下雨一时爽,一直下雨一直爽。”
张紊边感叹边坐到了座位,放下了书包。她们在玩游戏,没有回她,阿涴轻笑,附和:“是的,一直爽!”
“呀!檀涴,你的作业做完了没有?”她问。
阿涴:“没有,还没做呢!老师也没说明天要交。没有必要慌张!看着时间做呗!你这个学霸,就不要问我这个渣渣了,学习愉快,我先看电视了,你忙!”
“好!”
听到她的回复后,阿涴低头看电视。是个鬼片,画面里总是不断浮现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模样,血淋淋的,吊死,摔死,饿死,杀死,撑死,淹死……
还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耳机里传来惨烈的嘶吼声,震得她耳膜发痛,外面还是连续的雨打刷刷连绵不绝。
拧着神看了两三集后,阿涴突然听到张紊叫自己:“檀涴,现在都已经六七点了,你怎么没有和曲深待在一起吗?”
“一定要和他待在一起吗?”
脑中却忽然闪过他们约好的事,“糟了!”
阿涴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张紊有些惊恐地问:“怎么了?你这样起来,把我吓一跳呢!”
“我……我有事,不说了!”
急急找起身份证,拿起钱包放书包里,她便抓着伞往门外冲去。
“檀涴,你去干什么呢?外面下着大雨,路不好走啊!”
背后传来她焦急呼唤的声音,阿涴的脚步没有停,直直往楼下跑去。
走出大门,撑开伞,她直直撒腿往学校的奶茶去奔去,也顾不得脚下溅起的水花,沾在裤脚上了。一路在雨帘中穿梭,终于到了奶茶店。
步子顿住,她的眼神落在几米处那道身影上,心里闪过无数的震惊,在荡气回肠。
急急走过去,将伞打在他的头上,她烦躁了地吼了句:“怎么站在这里淋雨?你不会躲到屋檐下躲雨吗?哪有这样子傻地站在外面淋雨?
还有啊,我到时间还没有来,你就不会打个电话问问?你的脑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她用袖子在他脸上擦了擦,流过额头,眼角,鼻尖,嘴唇,又一直往下擦去,直到看不到水珠浮于他的面部,才停下动作。
他自然地接过伞,双眸无邪天真地道:“我怕站在屋檐下面,你会看不到我。你说过,你会来的,那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你不会食言,你说过的。我信你。既然你说了,就没有必要打电话了。
只要我一直站在原地,你总归会来的。你一定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