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他开怀地笑了两声,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啊,我们这种在生意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人,识人之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一次见到慕小姐,我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善用计谋算计别人的人。
你知道吗,那些微小的破绽,在我们眼里会无限地放大,知道看得无比清楚。
哈哈,那孩子,也许还会因为我的态度而游移不定。我到底,有没有知道她的目的呢?
她肯定还在因为这个纠结许久。可她说的话,确实没有骗我。
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眼里露出的向往,没有掺杂多余的假象。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我才不计较她的预谋靠近了。正如她说的,只能顺应时势变化了。
不时迷失自己,苦苦挣扎,能留几分清醒初心,已是不易。
也许就是那一秒,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件事,确实不太妥当。
可你们还是太天真,若是换了别的人,被人挖个坑决计是要跳进去了。
做生意和做人,是两回事。能把做人和做生意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个非凡的人。”
语声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阿涴合上门,转身就看到桌边坐着的两个人直直地瞅着她。
她的视线和南宫瓘交接了几秒,又霎时离开,顿在了王毅谦的身上。
细步端着手里的咖啡向桌边走去,她在整理自己的言语。
屋内忽然静了下来,谁也再没有开口。
把手中的咖啡先放在他的面前,她轻轻将另外一杯递给南宫瓘,才直起身,退后了几步,蓦然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抬起头时,明显地看到他面上的惊愕之色。那抹神色却很快地散去,转而又出现了仿佛是雷打不动的沉静。
“王叔叔,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但是既然我做了,也不会后悔。
不是说我有多么震撼人的气度,是时间不会倒流,一切又不可能倒回到从前。
再者说,南檀确实需要一位投资者注资,无奈之举,即便真的回到那时候,别无选择,我也会这样做。”
用着谦卑的态度,却说着很有骨气的话,他饶有兴致地问:
“哦?你还会这样做?是觉得我一定会同意和你们南檀合作?还是觉得,就算我不投资你们,你们也能活得下去?”
阿涴直起身,淡淡一笑,语气里没有丝毫心虚地恭维之意,却又是明明白白地再夸这人:
“也许我们南檀并不会因为叔叔您的不合作而倒闭,但是我更为相信的是,您是一个很好的人,善良不过的人。
爱护妻子,无愧于心,高瞻远瞩,凡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个让我钦佩仰慕的长辈。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我更愿意认为,您会觉得,我们南檀会有光明的未来,前途无限。
若您今日出手,铁定能够在将来的发展中,再次与我们合作,一起为g城,为祖国的科技,经济事业做出一番杰出的贡献。
小我尽然可以忽略,但是大我,断然不可抛。
若是叔叔还是觉得,我们南檀可能没有那个能力博得您的青睐,那也没多大关系。
小瓘今日约您过来,也是奉了十足十的诚意。如果您……
如果您还是觉得,是我的错,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和你见面,那我再次,向您真诚的道歉,绝对没有敷衍的意思。”
她正要再次鞠躬,却听那人淡淡道:“坐下说吧!”
眼眶中闪过惊喜,她敛了情绪,缓缓坐到了南宫瓘的身旁。
抬眸盯着对面的人,她凝了凝神,见他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徐徐评价:
“咖啡不错!从那边到这里,恰巧能够把最热的温度散去。现在品尝,甜度适中,不冷不热,正合我的口味。是去我夫人那儿,取了不少的经吧?”
“额,这个……可能是的。”阿涴实在有些囧,不由得补充道:
“想要讨好一个人,就得知道他的喜好,了解他的性格,投其所好,才能获得好感。
从小到大,老师都是这样教我们的,书本上也是这样明确说明的。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你这理由,倒是很有创意。”他将杯子稳稳放在桌上,转而听着阿涴道:
“王叔叔,我和小瓘,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您能与我们合作。
虽然说这种说话方式确实有些欠妥,可想要在g城这片商业场地站稳脚跟,还是需要用实力说话。
所以,我们很需要您的帮助。不知道您现在对于和南檀合作一事……”
南宫瓘捏着手里的纸巾,攥紧了手与阿涴同样地盯着对面的人。成败在此,尤为的紧张和热烈。
辛苦等待的日子过来了,就是为了能够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结果。
惊措,不安,焦灼……虽然满是复杂的情绪,冰山不显的面庞端的还是平静无波。
王毅谦又缓缓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在两人快要凝结的表情里,终是放下了杯子,轻轻一笑,道:
“慕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自然是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用些手段无可厚非,只是,正如慕小姐所说的,别全忘了初心就好。
今日是我助你一臂之力,他日,也许我有难了,还请慕小姐不要袖手旁观了!”
如此明显的话,就差点直接说一句:“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倒也没什么的,只是她们如今还是处于下风,有些东西,未必如所想的那般平等了。
南宫瓘一笑,看了阿涴,又对着他感激地说道:“王总,您人真好!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的,一定不会让你觉得,物有所值!”
“合作愉快!”
这桩生意,在经历多天的努力下,落幕。
签了合同后,把财神爷送走,阿涴彻底懒了下来,靠在座椅上轻声叹气,昏昏欲睡:
“搞定了!整个人轻松了,又像是在经历一场无边无际的战斗。现在胜利了,却是满身的疲惫。
小瓘,你说,创业就是这样的辛苦吗?身心疲惫,有时候都快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
风险也大,若是真有一日,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又欠下巨债,后半生的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边上的人也靠向了背后的椅背,闭着眼睛懒散应道:“这就是生活。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不管你是否在这行干,都需要有赌徒的精神。如果不敢赌的话,你怎么开拓出一条新的道路呢?
小涴,我们还是太年轻了。王总说的不错。幸好我们所要求的人是他,才能这样愉快地收尾。
如果是换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也许还会栽一个大跟头呢!你要感谢上天,没有一直糊弄你,折磨你!”
阿涴的思绪很乱,脑子里装了一些乱麻麻的东西,感觉像是要炸了似的。
“求人?是啊!明着是合作关系。可我们做到这种程度,还真算是求人了。
幸运的是,我们成功了。绕了这么一大圈,事情办成了,倒也没什么了。尊严这种东西,偶尔还是可以稍稍放纵些的。”
“是的,家伙!可怕的尊严,在绝对的生死面前,还是一文不值。”
南宫瓘抠了抠桌角,又道:“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也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这么快就收得别人的好感了。
阿涴啊,一到关键时刻,以前你总是掉链子,现在看来,是长进了。”
阿涴抿唇笑,眼睛有些发酸,软软回应:“长进了就好。做了什么已然不重要了。
慕檀涴呢,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在推测人心方面,还是有点用的,也不枉我多年前沉迷于心理书不可自拔了。
我也有些明白了,人啊,该单纯的时候,比谁都傻,该有点魄力脾气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含糊。
以前年少不懂事,以为处处相退就能求得保全,以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能活得很好很好。
直到少不经事的年纪过去,快奔三了,忽然顿悟,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别人认为,你这人软弱可欺,可以放在脚下狠狠践踏,因为你卑微,因为看你不顺眼。
可哪有那么简单?想玩计谋,想玩把戏,我也可以,只是不愿那么做。
都快成兵马俑了,能在活着的时候做点业绩,就别留到半只脚踏进土里再悔恨感伤了!”
南宫瓘微微睁开眼,撇头望着她。虽然没有睁眼,她却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视线。
也许是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吧?她也不敢确定。
南宫瓘垂眸笑笑,勾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才轻轻道:“是的。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至少,能留有自己最浅的底线。”
阿涴淡笑,转移了话题:“事情解决,今晚睡个好觉吧!
生产方面,要注意。还有细节方面,中间环节,任何一个部分,都不能再有问题了。
距离交货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可没有第二次挽挽救的方法。过往皆不计较,从此刻起,每行一步,我们都该精心谋划。
我们已经输不起了,我也不敢输。这块馅饼,不好啃。”
南宫瓘附和:“是不好啃。别人的东西,要想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总归是要更加斟酌付出些心力了。”
“确实。”
“话说,你什么时候养了猫?我怎么不知道?”南宫瓘疑惑地问。
阿涴的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睁开,语气如常时一般无二,“一个随便的借口糊弄,何必当真了不是?”
……
聊了不一会儿,考虑到公司的事,她们俩又急急回了公司,处理后续的事宜。
忙了许久,午饭也没来得及吃,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刚要走出办公室,阿涴忽然记起那人给她打包送来的午饭,还在办公桌上躺着,想来是冷了。
她正要回去拿,却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阻止了脚步。
嘴角上扬,她看也没看,直接接通,状似不耐烦地问:“干嘛?别磨蹭,要说赶紧说,我很忙!”
弯唇看了看外面的景色,阿涴听电话那头的人邪肆地道:“小心肝,你别骗我。这不刚好是下班时间吗?南宫瓘再敢压榨你,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阿涴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签约的顺利,南总一高兴,提前让员工们下班,现在公司就她一个人,很自在。
“fuck!你这是要恶心死我吗?我说大哥哥,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这么一个脾气好又可爱的人,都受不了你这调调,也不知道是哪家黄昏大闺女,要来忍受你这糟糕的恶趣味。唉,真是可怕!”
“啊呀呀!你说什么呢?什么黄昏大闺女?不是黄花大闺女吗?
不说其他的,赶紧下楼,我在楼下,等你呢!带你去一个地方走走,散散步,不然你都快要被工作压垮了。赶紧的!”
他那不耐烦的声音倒是和她的想象到一处去了。
阿涴探头往窗边走去,透过窗帘,那人的身影出现在眼里,他斜斜靠在车窗旁,正抬头望着这里。
两道视线相撞,她收起了笑容,掐断了联系。
蹙眉盯着那人看了几眼,那人在下面不住地朝她挥手,像个二百五一样,却是有些好看。
怎么说呢,就像给她一种像春风从身旁吹过的感觉。
她起身回避,缓缓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
走到楼下,那人靠在车上的身子起来,小跑着向她来。
内心复杂交织,她拧着眉头,瞅着那满脸灿然笑意的人跑到了近前,动作一气呵成地,将手甩在她肩上,凑在她脸边欠扁地问:
“小宝贝,差不多快有五个小时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