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涴的耐心有些用尽,却还是忍着脾气说:“别人的话,怎么能信?我自己的感情,我自己清楚,不用多说。”
h同学却又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卷翘好看,温柔地说:“真的,反正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相信我说的好不好?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
阿涴皱了皱眉,莫名的不喜欢这种重复的语调。
恰在这时,语文老师进了教室,她的声音终于没了,也让阿涴松了松情绪。
阿涴转过身,目光落在进来的语文老师身上。
对了,差点忘记,她身旁的这位h同学,是语文课代表。
语文老师是个很温柔的老师。当然,她是别个班的班主任,听说是灭绝师太,脾气很火爆。
对于这点,阿涴也没亲自见识过。
两年多的时间,她一直很温和,讲课循循善诱,态度认真负责,怎么也担不上灭绝师太这个称号。
小家碧玉,温婉且柔,耐心善良,就是阿涴对她的印象。
语文老师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问道:“暑假过得怎么样?语文作业都做完了吗?哦,说错了,你们的话,应该问,是不是所有的作业都做完了吗??”
同学们齐齐说道:“写完了!”
阿涴没有出声,也没有点头。昨晚从下午八点工作到深夜两点抄了四本书写了8篇作文的她表示,做完是做完了,可至于质量,可能就……没敢保证了。
“写完了就好!别到时候各科老师检查的时候,还说没做完,那就有些不好了。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学生,作业做完只是其中一个最低的标准。
学校领导高度重视,所以,一点儿都不能懈怠。”
他们听着她慢慢说,没有回话。
语文老师换了个话题。
“好了,开学了,大家也得把心收一收。一般这个时候,最让大家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成绩问题了。你们有很多同学怕是连自己的成绩都懒得打电话问了吧?
知道你们的压力很大,所以呢,我们也没有必要再逼你们了。
这次期末考试,语文方面,考得还不错。
还是以往的惯例,第一名的同学会奖励一个笔记本,看到我手里的这个了吧?还是老样子。
你们猜猜,这次第一名的人是谁?”她左右扫了一圈。
同学们相视一笑,道出了几个名字。
“s同学!”
“g同学!”
“z同学!”
“h同学!”
……
语文老师露齿笑了笑,摇头,“这次还真不是他们。是一个大家都没有意料的同学,平时挺低调的。成绩也好,就是不爱说话。”
班里又换了个教室,搬到了高中教学楼的一栋,在六楼最边上的一间教室。桌子都是最好的,还有别的所有班都不曾享受的书架,木地板,上好的窗帘,更好的吊灯等。
反正算是全校最好的一个教室,属于唯一vip待遇。
桌子都还是围成圈的,没有摆成一般的那种样子。
阿涴是背着老师和黑板坐的,所以需要转过身子去看她。
一听语文老师这话,阿涴就感觉很无聊。
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无心最好的名次,只要还是在班上前面一点就行。
成绩太好,便会高调,高调便会引起别人的不喜。
所以她不喜欢高调。
阿涴偏过头玩着桌上的笔,打发时间。
“她的名字是——慕檀涴!”
阿涴的笔差点从手间滑下。
是她?确定她没有听错?阿涴转头看向黑板,却也发现语文老师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继续说:“我也没想到是她。这次,她考得非常好,总分139分,在全县排名第一。大家掌声鼓励。”
耳边响彻起雷鸣般的掌声,阿涴惊了惊,心跳猛地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成绩是打电话问的班主任,知道自己是十多名,在班上是属于中上等,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单科成绩。
现在突然告诉她,她的语文得了第一,而且是全县第一,心中忽然闪过些异样的感情。
她抿了抿唇,躲开了语文老师的目光,往四处散去。
因为平时也不是太用功,能得到这样的成绩,确实是意料之外。
语文老师又说道:“既然这个第一名是她了,那下面就请慕檀涴同学,上来领取奖励!”
阿涴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抖着腿走到黑板面前,低头恭敬地领了奖励,说了声“谢谢”便垂着头走下来了。
她不敢看周围人的脸色。
猜也猜得到,世间百态,人心百态,不过大多,不合心意罢了。
这是阿涴上初中以来第二次得到这种奖励。
第一次,倒是莫名奇妙地被郑扬弄了个“勤奋学习奖”。
可事实上,勤奋不勤奋,她自己真知道。
那些比她努力几十倍的人,都没有机会得这个奖,她自然是名不副实。
可是,遗憾的是,他们再努力,成绩不上来,没效果,还是会被忽视。
人生中,像这样从天而降的惊喜,数不胜数。
比起惊吓,她想,它的确好得太多。
可就是这样笔记本,后来被她用来写了日记。
眼前全是黑的,字里尽是绝望。
**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告诉你,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阿涴望着面前的人。
仅仅是走过道,被别的男生故意推了她撞了他一下,他就嫌恶地摆了摆手,似是她是病毒一样,闪去了几米。
当下是难堪和满心的疼痛。
她知道,他老远见到她也会突然往别处走去,不想看到她。
她知道做课间操排队下楼的时候,她不小心望了他一眼,视线相撞,他就会像仇人那样恨恨地瞪了她,然后冷漠地转过头去,像是多看一眼就会损失什么似的。
她知道他讨厌她,厌恶她,恨不得不要见到她。
可是,这种难听的话,他竟然说得出来?
“看什么看?告诉我,你这种人,就是注定得不到别人的喜欢,md,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见你。”
阿涴的心疼得不知所以。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是会打闹。
她的脑中突然又想起,有一天进教室时,n同学还和她说:“檀涴,知道那家伙说了什么吗?他刚才和y男生拌嘴,说是,‘谁都不可以欺负她,只有我可以’。”
没有人能知道,能懂阿涴听到那句话的心情。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红鸾心动,所有的鄙视和吵架,所有的不公平,所有的特殊对待,她都可以接受。
为了他这一句话,哪怕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她也甘愿。
可是,真的来了,他真的毫不留情,如此绝情,如此……刻骨铭心,伤心彻骨。
“你tm的,真不要脸。说是绝交了还要搞这种,你还真是不知羞耻。我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真是晦气透了!离老子远一点,不想再看到你!”
她的心一点一点沉沦晦涩,眼睛里容不下其他东西,满满都是他。
她抖着语气,带着哭腔道:“你当真要如此?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们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你到底听别人说了什么?
我自己什么都没做,你就会这样,没觉得莫名其妙吗?俞远,你……”
太难听的话她说不出来。
她可是冷漠地面对这世上所有的人,那个人却独独是不了他。
他是在她人生灰暗里第一个向她伸手的人,他是她心疼不舍的男生,他是她在青春旅程里深爱又求而不得的梦魇。
她可以虐待自己,却不能伤害他。
“滚!我tm滚!不要出现在她面前,烦死人了!”
他猛地吼了声,脸上眼里盛装的,是漫无边际的愤怒和厌恶。
阿涴的眼泪漱漱地掉下来。
他从她眼前甩袖离去,她的身上再没了力气。
她擦了擦泪,独自迎着有些荒谬的众多视线,走下了楼。
楼下有一棵大树,右边延续的是一条长长的围墙。
围墙前面是绿植和偌大的公告牌遮挡。
她走到了围墙边,看着外面的车流声,看着学校外面人群湍流,无声痛哭。
每次和他吵架,每次都觉得世界已经没有了光亮的时候,她就会到这里来,一个人疗伤。
疗伤的统一方式,就是哭泣。没有人诉说,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以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冷漠。个人的生死,一人的悲伤,一人的荣辱,始终撑不起他人在意。
你的存在,你的喜怒哀乐,都是与这个世界充分地隔离,格格不入,又何其悲凉,何其凄凉?
难以言说。
**
阿涴想,她会有很多悲伤的事。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困在时光的牢笼里,走不出来。
学校后面一座荒山,是一处独自望天的好地方。
她会因为无数的事,偷偷跑到那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阳光普照,万物共生,她也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在地上种出一片片润泽的汪洋。
年轻的时候,又是在那十多岁正处青春期叛逆的时光里,总会无名由的讨厌这个世界,讨厌某些人,尽管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几乎是小得微茫的事。
就好比如,有人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而旁边有个人突然说:“这什么鬼天气,真让人心烦!”也会让人心生不喜,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前者会因为听到了这样一句不喜欢的话而拉帮结派针对后一个人。
这并非胡扯。
人心难测,难测到,你以为的那些朝夕相处的好人,不知会何时,在你身后狠狠捅上一刀。
这世上原本有很多好人的,可一旦好人发现,不管自己用什么办法,去善意地对待这个世界,而换来的,都是痛苦和伤害,都是无视和放纵,那最后,究竟还要怎样维持一颗最真挚的心思,面带笑容真心实意地去拥抱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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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就是和鲜少的好人同学谈天的日子。
其实阿涴还是有救的吧?
她会和那些女生一起滑滑板,她会和他们打羽毛球,她也会和班上爱篮球的女生一起去打球了。
她会在她力所能及的角落,帮助那些为学习而烦恼的同学。
为此,有一个女生还缠着要拜阿涴为师,做她的师父。
那个女生是她们口中的四大美女之一。
长得好看,微胖微矮,五官精致,笑起来单纯活泼,满地花开。
与她这种所谓又土又丑又沉默的人,可能是一个天一地吧!
她又和她好玩的那个朋友,一起叫阿涴师父,让阿涴督促她们好好学习。
阿涴也尽了一段师父的责任,教她们做题,提醒她们上课认真听讲。
可能人还是有差距的,她们也努力了好长一段时间,终究却没有多大效果。
后来索性,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