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害怕

  “那就是,看到一个人很好的时候,一定不要先入为主,要慢慢观察,慢慢思考。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也或者,你便不会那样喜欢他了。”

  她兴致浓浓地叹道。

  “别光感叹了。走吧,你从前面带路,我和他跟着你走,这样安全。”阿涴伸手刮了刮鼻头,看着边上的她。

  南宫瓘撇嘴,“呀?还安全?多大个人了,你还要我带路?

  你这个路痴的毛病,是不是还没有改掉?

  看来,你注定是要离不开我了。小涴,你注定就是要活在我的世界里。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昏暗了,我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呢?

  你那么麻烦,就是个拖油瓶,和我在一起,只会让我伤心难过。

  这样的你,怎么能让我放心留在身边?”

  嘴上是如此说,脚步却是直直往前踏去。

  阿涴低头一笑,撑着他跟上,回复她:

  “别了,我也是这样觉得。我心里也笃定,你在我这边,只会让我厌烦。

  看你这么多年了,早就厌倦了。

  我巴不得早点摆脱你,早点离开你,那样我就可以自己潇洒快活。

  可是心里越是这么想呢,现实越是不如意。

  唉,这悲催的人生啊,什么时候才能有惊天逆转,做一个自由自在,心想事成的人啦!”

  “想要自由自在,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你赶紧走!赶紧离开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了。”

  听见她这样说,南宫瓘歪头向一旁,步履匆匆,往前奔去。

  她的身影迅速离自己远去,轻声叹口气,阿涴对边上的人说,

  “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像是在吃醋?还有她走路那样子,就跟一个唐老鸭一样,你说,是不是很搞笑?”

  可惜身边的人早就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独留她轻声又叹气:

  “唉,下次你再喝,老子就懒得管你,任你自生自灭好了。”

  前面的人已经走去了几十米,她挑眉盯着搭着自己肩膀的人,终是软了心肠,直接拦腰抱起他,往前急急追去。

  “臭女人,你等等我会死吗?你要是再这样,老子把你一脚踢到外太空,让你知道什么叫飞一般的感觉。

  没良心的,每次都把我甩在后面。你们这些人,老是喜欢莫名其妙地就耍小性子,让我的耐心情何以堪?

  哈?还不给我等着?嘿……

  你还撒腿跑了,是不是没天理了?是要造反吗?没王法了是吧?嘿哟,追到你把你打一顿,看你还老实不老实!”

  “你在后面叽叽喳喳咕隆什么呢?要追赶紧追,老子一脚快要踏进店门,你还在后头吆喝做无用功,切~你是哪里养出来的傻帽啊?”

  南宫瓘没有回头。

  这人话多的时候,一个人起码能自说自话几个小时。

  要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吧,谁也不怎么搭理,像是闷葫芦一样。

  索性这两年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容易脑袋卡壳,也不小心就呆闷个几天,倒免了心情不好的毛病。

  她自己是不知道,自从和那男人混在一起后,脾气明显好了很多。

  二十多年的好性子,全拿来哄那人了。

  就算是对她,也没见着她那么上心过,真是人大不中留啊!

  “追?你没看见老子是两个人啊?

  我一人追的话,直接虐得你心肝脾肺肾疼,挠头抓腮。

  你还得劲了是不是?趁人之危也得有个度是吧?”

  阿涴跑了起来,在心头喘着气。

  抱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确实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要是他是个麻袋就好,直接拎了扛在背上揉圆搓扁漫不经心不在意,偏偏这是个人,还是个醉鬼,万一失手将他弄得头破血流骨折残废,她还得负责。

  走到宾馆门口的人回头看去,那人正抱着一个男人狂奔。

  虽然模样看上去很吃力,但是在她看来,已经是魔鬼级别的人物了。

  南宫瓘差点激动得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你……我真是服了你了,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我也没有过这个待遇。嘿……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你什么人啊?用得着这样对待吗?你直接将他扔在地上拖着走就好了,干嘛还要给他这么好的待遇?

  我还真没发现,你这么闲,力气也这么大……

  啧啧,这是自家猪被拱了的感觉吗?真是不一样的酸爽!”

  他们渐渐向她走来。

  眸光闪了闪,她眯了眯眼睛,望着到几米之外的人,晃了神。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种错觉,他们好像那样也是极为顺眼的。

  蹙眉思虑了一秒,南宫瓘忽然偷偷捏了捏掌心,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简直是有病!

  “我……我没空和你搭话。”

  从她身边路过,阿涴急匆匆地进了店里。

  到了前台,她轻轻放了怀里的人站着扶住,才回头瞥了一眼慢吞吞一脸淡定走进来的人,直接拿出自己和他的身份证,对前台说:

  “一个双人标间!谢谢!”

  那个中年妇女接过身份证,目光在她和阿深之间回转,又落在靠在她肩膀上的人脸盯了许久,才缓缓低了头,登记信息。

  那道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信息,却不复杂。

  她能领悟其中的情绪,却不想多在意。

  若是时时刻刻都在乎别人如何看待,那是要裹足不前了。

  “你送他上去,就送我回去了?”跟上来的人站在旁边,视线锁定在他的身上,有些吃味地说。

  见她规则地晃动身体,一脸的傲娇,阿涴莞尔一笑,

  “对呀!送他上去,就送你回去。你有早课,当然就得先送你回去了。

  怎么样,现在嗓子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是唱多了,还是唱少了?下次还想要来唱吗?”

  “下次?”她瞪大了眼,“下次还跟你俩一起来?得了吧,要他没我,要我没他。

  我在就是个多余的人,还是算了。

  一个人多好呀,你要是带着他呢,就把我给弃了吧。”

  阿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话?你这么能钻,干脆去牛角里去算了。”

  她瘪嘴:“切,这是我跟他之间的较量。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卑鄙小人。

  要不是因为他喝醉了,你怎么就可以只唱一首?还不得跟我把那里都炸了才对!

  让我一个人无聊地鬼叫了几个小时,你也是过意得去!”

  阿涴理了理他的衣领,嘴上却说:

  “我看你唱得非常尽兴,就差不多快要把我忽视了。蹬桌子踩椅子那会儿,你可没有这么酸!”

  她:“哟……这么维护他?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会给老子好几句,看来,你心里是要换主人了。”

  阿涴的眼眸稍顿,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他的扣子,淡淡地回头过来。

  正想说话,前台的工作人员却是将门卡和身份证一并递了过来,

  “四楼,电梯在那边,从那里上去,应该能找到,您们慢走!”

  “好,谢谢!”

  拿过东西放包里,她对南宫瓘道:“上去吧!”

  对方哼了声,直接迈步往电梯走去。

  无奈摇了摇头,阿涴搀扶着他跟着。

  进了电梯,按了四楼,电梯门合上,阿涴才开口解释:

  “我和他是朋友,不要老说这种,这样伤和气。我的哥哥,你不是知道某些事吗?

  感情之事,于我,还是如镜中花水中月,虚幻得很。

  你也知道,人这一辈子,很难遇到几个知心朋友。

  有那么一个人,能奋不顾身毫不保留地对你好,真的很不容易。

  况且,他还这么单纯,像是对待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哪里需要涉及什么莫须有的情感?

  小瓘,男生和女生,或许真的,不只可以有爱情。

  我希冀那样的友谊。

  爱情的事,向来是复杂难辨。总归是,还是差了些气候,说来都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太实战的经验。

  我们,总是,需要成长的。”

  她的目光幽暗深阔,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染满了整个空间。

  南宫瓘敲着电梯,忽然闭口不言了。

  她还是没有刻骨地爱过一个人,不知道深沉地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可是看到过许多人沉浸在爱情中不可自拔又悲戚伤怀,绝望离开后,那些溢出来的悲伤情感辗转来到了她的身体里。

  见多了,便觉着感情也就那么一回事。

  她的眼眶倏然冷寂,就像她看到她经历的那些痛苦挣扎一样,找不到安全停靠点。

  “你……你也没必要这样悲观。说不定,你已经……找到了那么一个人,是你的救赎呢?”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人的脸色,夹杂着几分心疼。

  喜欢一个人,太过执着,就成了一种伤害。

  期盼越高,失望越大。

  隐在桃花三月里的瞳孔微微皱缩,电梯里静了好久后,阿涴才低声道:

  “没有谁,是谁的救赎。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总有一天,旁人都会离开。

  小瓘,你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都和我待在一起不是吗?

  不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尚且坚固如此,说不得有一日,会因为某些小事,分道扬镳。

  我从不敢对你承诺,这辈子,我不会从你身边离开,你亦如是。”

  电梯门打开,两人的神色突然又晴朗。

  南宫瓘跺了跺脚,见她直直带着那人出了电梯,又不由得吐槽:

  “明明我们先认识好多年,你偏要对他更好一些,你这就真叫见色忘友。”

  “忘什么友?你不是长了一双圆滚滚又锐利的眼睛吗?我走了,你还待在里面干嘛?

  你脑子没问题,就赶紧跟上来,别在那里啰嗦了。”

  “呵呵,呵呵呵!我也只能呵呵呵了!”

  撇嘴踏着步子往前去,她不满地看着前面的两人,又是抬高了头,重重地擦着地面走。

  又意识到自己会吵到别的人,她又放轻了脚步,心底焦灼,还是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渐渐向两人身后踱去。

  开门进去,打开灯光,面前的亮度闪了闪眼睛,让阿涴有些不适应。

  闭眼专注了会儿后,她才睁眼看去。

  走上白色的瓷砖,往里走去,就是一张床。

  扫了他酣睡的模样,她还是轻轻将他抱上床。

  为他脱了鞋子,挪好身体,再盖了被子。

  刚要走出去,手腕却被紧紧攥住。

  本以为是睡着的人却忽然睁了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虽然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疲惫,可里面盛装的,又不止那些东西:

  “你要去哪儿?送她回去?我……我害怕!你不要走!”

  无辜的语气,霸道的话。

  扶了额呆站片刻,她望向靠在门口晃着腿的人,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看戏趣味,歪着嘴角,悠闲得不得了。

  她收回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室内的灯光明亮,照在他如玉白的面上,越发神秘诱惑。

  那双眼睛深邃而悠远,像是一首绵长的曲子,壮阔迷离,悠然恍惚,缀了一整筐的亘古秘密。

  她开口笑说:“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过去坐校车麻烦。

  再说现在,可能也没有校车了,一来一回不到半小时,你有什么慌的?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嘴里能不能有点有营养的东西?

  好了,松开吧,我保证,一定尽快回来。

  你要是害怕,那就开着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