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这场荒谬的倾诉当做一场梦。想说的,那便说了。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各回各家,各走各路。
他的声音透过野草的加工,温声传入了她的耳里,温暖异常,像是有力量一样,又让她安定,昏昏欲睡。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被什么困住了吧!你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你不是完全的被麻痹。
你走不出来,只是因为,你正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你看到了终点,你也不愿去跑,也不愿朝着它奔过去。
你心中很惶恐,很犹豫,你在估量,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到达终点。往往这种情况,是最困难的时候。
你要知道,其实我们缺的,不一定是那个能力,而是勇气。当你放下一切,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的时候,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很简单。
如果你已经看到终点了,何不再努力跑一下?最后冲刺阶段,一点儿都容不得马虎。
一旦你投入了这个勇气,你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不愿去想,你不愿去实现,终点不会走到你面前,梦想不会走到你面前,希望不会走到你面前。
你这辈子,便终会活在这样的纠结反抗之中,无所作为,痛苦度日。”
“那么多的困惑,又怎么能一时想开。陌生人,你……说得很对。谢谢!”她顶着发酸的眼睛,轻轻说道。
困意袭来,她伸手挡住脸,之后再没有听到他的话。
梦里,她走到了一座城堡面前。
城堡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手持冷冰冰的剑,一身战袍,面容好看严肃,从一阵迷雾中走出来,衣袂飘飘。那张脸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忽然开口道:“尔等凡人,竟然还敢再来侵犯魔君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竟然肆无忌惮地将他打量了遍,目露轻佻,十分不要脸地说:“尔等魔族,坏事做尽,扰乱人间,休得张狂!听说,你就是魔族首领无名君?”
他冷冷一笑,呵斥:“放肆!一个凡夫俗子,竟然敢直呼本尊名讳?怕是不要命了?
若你还将人类的性命放在眼里,就给我速速退兵。魔族之地,岂是你这等凡人可涉足的?还不滚?”
她摆了摆手,举起手里的剑,大吼:“休想!无名君可先要给我个交代,不说你每次亲临人间,都会刮起一阵大风,毁坏人间设施。
就拿你每回走一遭,都让人间女子付诸芳心,三千不止,就已经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我岂能放你再去人间?你不是想要去人间找些乐子吗?那我也想来魔族找些乐子。
魔族将士,虽然是长得有些歪瓜裂枣,但是你这个魔君,确实不赖。
想想,若是本君能在三军之前,当着众多士兵的面,调戏一番无名君,何不为人生一大快事?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将士们齐齐应道:“是!”
喊声震天,激起阵阵尘沙飞扬,迷离了人的视线。
仿佛因为得到了巨大的鼓励,她很嚣张地笑了,越发得意:“无名君,听到没有?
如今将士们都想看我如何来一次调戏魔君的壮举。你何不就,委屈一下下,退后一步,过来让我调戏调戏?好不好?”
他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一片通红,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生人勿近,宛如高岭之花,不容亵渎。
她正笑得尽兴,他忽然软了语气,无奈地道了句:“娘子,别闹了,跟我回家吧!每次都这样玩,他们实在是……伤不起!”
她的身体猛地从马上坠下来。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睁开眼,头上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太阳往西边滑去,她躺了会儿,等思绪渐渐清晰之后,才想起身边躺着的人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难道刚才那个人不是真的?
是幻想?
她起身,敲了敲额头。
她真是傻帽!怎么就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睡着了?她记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啊?认床尚且睡不着,怎么能在陌生人面前睡着呢?
目光一转,却是停到了一块小东西上。
那是一块棕色的怀表。
她拿起来端详,很小巧精致。金属表面像是被磨平了似的,一猜,肯定是主人常常拿着把玩的缘故。
这个位置是刚刚那个男生躺的,不出意料,这东西应该是他的。
只是,她现在,是要将它捡回去,还是随便放这儿,等他自己回来找?
如果随便让它待在这儿,会不会有人路过,直接拿走了。也或者,被清理草坪的阿姨直接丢了?
她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前的菩萨项链上。
心里又安定了稍许。
既然看到了,那就拿走,改天还给他吧!
看天气预报,明天会下雨,沾水就不好了。
谁知道他今晚会不会记起自己忘了这东西呢?可是,如果她拿回去,他来找找不到,又以为没落在这里呢?可是不拿,万一真掉了呢?
……
纠结了几分钟,她还是决定带走。要真是放这儿,保不准他找不到。拿起来小心地放在口袋里,她踩着脚下的草,缓缓踏着步子走回了寝室。
**
夜晚的景色瑰丽虚幻。她想和过去道别了,她不想再做这样无谓的挣扎了。放过她自己,也试着,放了别人。拿起手机,她打开他们的聊天界面。
像是着了魔似的,她又用大号加了他。距离上次他们那段联系,已经快要过半年了吧?
看着屏幕呆了几分钟,她还是发了消息。
“俞远,我想,有些事情,我快记不清了。你能给我说说过去的事情吗?”
她原本是想最后和他聊几句,便彻底放弃这段没有尽头的感情。
她只是想要单纯地说说,也不是非要知道他们过去的事情。过了一个小时,那头也还没有回消息。
她有些绝望。难道连这最后的诀别,都没有了吗?一定真的,只是她的独角戏?她……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过了两个小时后,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话。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的记忆从来与你无关,请你不要这样,不然我删好友了。”
千千万万个理由,这个,无疑也是其中最伤人的一个。
静默了许久,她决定了。
她发了一段话,很决绝:“好啊!再好不过了!谢谢你曾经的善意,谢谢你曾经无止境的伤害。
山水长阔,与君相逢,再不识。
我想,感谢你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让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期待。如此倒也好。
就这样吧!往事随风,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骄傲。但愿,你这辈子,真的,不后悔,失去那样一个人。也但愿,你这辈子,永远幸福快乐!保重!”
发出这个消息后,她删了他,彻底结束这快满八年一厢情愿的追逐。
与其那样卑微地陷入尴尬的绝望,倒不如自己识趣些,率先把那个保留尊严的机会,给自己。
可是,她在他面前,怕是早没了尊严那种奢侈的东西。
她所做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也罢,至少,心底不会觉得那么难堪。
不是不爱了,只是有的人,不适合显于面,只合适藏于心。
怎么能不难过呢?她很难过,难过得几乎觉得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可是,她还是明白一个道理:不喜欢真的就是不喜欢。
如他所说,感觉真的很重要。费劲心思的去得到,不如坦坦荡荡拥有。
她爱他这个事实,确实没有多余的理由。
面临告别,总是愁苦满怀,期待泯灭,失意窘迫。可是她要学会成长,不能停滞不前。
**
第二天果然还是下了雨。
她怕他会想起自己落东西在那儿,还是在下午上完课后打着伞去了那里。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
只有“刷刷刷”的雨滴坠落声,打在伞面上,清脆悦耳,上演着曲调忧伤的重奏。
有些伤人,有些无望。
身后忽然传来了异样。
回身望去,是站在原地的一个男生。
是他。
打着一把浅色的雨伞,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面目俊朗,君子皎皎。
她的身体如僵住了一般,顿了几秒,她还是回过神来了。
她徐徐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一米处,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他的怀表,递给他:“是你的吧?昨天醒来就看到了。
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你的。我原本是不想捡回去的,但是左右纠结,还是觉得捡回去要好一些。
我没有碰坏,现在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
雨水从他们面前滑下,她要稍稍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手一直往他面前伸,他久久未接,有些酸软。
她也没有动作,就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往她脖间扫了几眼,最后又无声转到了她的脸上。
微微疑惑,她还是问道:“同学,你的东西?怀表是不是?还是说,不是你的?”
雨声不是太大,恰恰,她能在这场雨中,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慌不忙。
她以为他会站很久很久,却刚巧在她想要抖抖手以解酸涩的时候,他伸手将东西接了过去。
指尖相触,那个地方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她连忙收回,负在身后,打算告别离去。
“那……”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也是碰碰运气的。”他忽然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她那还未出生的话就这样落入了肚里。
“嗯?会来?我也只是随便来看看。这东西,一看就是主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很重要的。
所以呢,谨慎些好。我还怕,你因为找不到而担忧得睡不着觉呢!”她轻轻说道。
他的声音漂浮在雨帘里,缓缓传入了她的耳里,温润而恍惚,有些不太真实。
他盯着她的脸一直瞧,道:“我也是随便来看看。这是我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谢谢你!
其实,我知道你会拿回去的,所以,并没有你所说的担心。我很笃定。”
雨丝闪去了一些,粘在他的头发上,增添了几丝别样的感觉。
她晃了晃视线,“哦?为什么?”
他像是看出她的怀疑,淡淡解释:“我很明显地看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肯定要做好事。
你不会任我的东西丢失而不顾。所以,我才会笃定。当然,更多的,还是我觉得你这人,让我感觉到十分亲近。”
“是吗?”眼前的景象虚幻了几分,“那……就这样吧。我也没做什么。雨下得大,你快回去吧!我……我也回去了。”
他的话总能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信任。
偏偏,那话里的意思,让她觉得很是荒谬,荒谬得可怕。
这样的人,平时只会让她厌烦,就算搭话,也是极其不愿的。
可面前的人仿佛就是有一种魔力,轻易便能取得别人的不排斥。大抵,是因为长相好看又无辜吧!
“……不如我改天请你吃饭吧?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理所应当,我应该感谢你。”
他的眼睛依旧干净纯粹,像是上好的宝石,一眼瞟去便觉得它生得极是妙,神秘独特。
一身灰色的休闲装,在雨滴的冲刷下,许多地方注了少许水渍。修长的身形尤为瞩目,配合着一张上帝给饭吃的脸,怕是被不少女生爱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