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宛笛无法相信,把粼湖水引得波涛汹涌,飓风阵阵的妖就是江潾!
“跟我说这不是真的,他不是,江潾只是个孩子!他没有爹娘,是个孤儿!”
宛笛哆嗦着拉住音洛冰凉的手,迎着风雨,脸上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在祈求,祈求音洛跟她说那只妖不是江潾。
“鱼妖就是江潾,是无法改变的。”
力道渐渐从音洛手上松去,宛笛双手垂在两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那几道龙卷风以及另一头正在搏杀的鱼妖。
“大姐姐,你好漂亮。”
她还记得在街头碰到的那个少年,就像粼湖那样轻柔深邃的眸子,声音清朗,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稚气未脱的脸很俊秀,唯一的瑕疵就是他左眼边上有一道约莫一寸长的疤痕。
当时她还被逗笑。
“我不管你是谁……你还是江潾。”宛笛捂着嘴巴,低声哽咽着。
船摇摇晃晃的慢慢远离了龙卷风,可就在这时,阻拦龙卷风的符纹墙上的光芒暗淡下去,最终裂出一道缝,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缝隙从这道向外蔓延。
似有一声脆响,符纹墙消失殆尽。
没有了阻碍,龙卷风迅速往船身靠近。
“江潾!我是宛笛——你不是说回来后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宛笛趴在船头,撕心裂肺的呼喊。
“林夫人!”
龙卷风已经靠的很近,水声震耳欲聋,巨大的风力肆无忌惮的撕扯着宛笛衣裙和已经散开的长发,单薄的身影立在船头,在庞大的龙卷风面前不堪一击。
一但碰上,那就是粉身碎骨。
“你怎么不把她拉开!”
发现宛笛还站在船头,而且随时都会被还在靠近的龙卷风吞噬,一名弟子俨然已经慌了,他还在处理这边船上其他人,脱不开身。
音洛此时悄然在掌心画了一道符咒,等到龙卷风逼近船身的时候用出去,利用符咒与龙卷风相碰的时候,借力还能把船反向推出去。
但这只是音洛的预测而已。
“糟了,它要往船那边去了!”
仿佛是听到了呼唤一般,江潾扑哧着巨大的鱼鳍,溅起的无数水花都化作锋利剑刃,朝半空御剑的人飞去,趁着拖住他们的时间,潜入水下往船的方向迅速游过去。
龙卷风咆哮着逼过来,整个船身已经在被牵引一般,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宛笛竟然还死死抓住栏杆站在船头。
音洛凝视前方,就是这个时间!
“停下,停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龙卷风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自行爆开毁灭。
瞬间像是又来了一场瓢泼大雨,巨浪般的水狠狠砸在船上。
宛笛和音洛又一次被水迎面拍在身上,撞在甲板上。
湖水中已经看不到鱼妖庞大的身躯,只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在水中露出半截身子,怔怔的望着那艘飘摇欲坠的船。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的……姐姐。”
江潾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脑海里全是怨恨的尖叫和充满蛊惑的话语,而他身上全是袅绕的黑气。
“啊啊啊——”
忍受不住的江潾发泄的喊出声,混合着雷雨的声响,诡异又深入人心,刚刚恢复过来的眸子又成了血色。
应声而起的还有翻涌的水浪,只见船上忽然窜出几道水柱,直冲到好几丈高。
甲板上霎时出现了很多道窟窿和裂缝!
下一秒,咔嚓巨响,船头竟然断裂开来,缓缓与整体分离,倒塌在湖水中。
湖水开始倒灌进船里,这样一来,船上的情况已经无法控制,不少人纷纷跳湖往岸边游去。
没有人注意到音洛和宛笛随着那断裂的船头一段掉进粼湖里。
冰凉刺骨的湖水冲刷着两人的身体,即使会水性,然而湖面浪涛很大,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沉下去。
湖面上风追着雨,雨赶着风,滚滚的雷云像地狱爬出的魔鬼狰狞着爪牙,这一天,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
刚刚还在湖面探着身子的鱼妖,此时已经没了踪迹,连同音洛和宛笛。
“把宗主给的剑拿过来,我们已经别无他法了,鱼妖必须除掉。”
那是一把被缠满白缎子的剑,从露出的地方看来,是旧东西了。
在湖面巡视一圈,终于发现了江潾的踪迹,恰好他也正望向对方。
伴随着一阵闪电雷鸣,领头的青年在施下咒法后,把那把剑投掷出去,凌空化出一个巨大的剑影,追着江潾就落下去。
与此同时,青年手里的黑色锥子也朝江潾抛过去。
“师兄!那里还有两个人!”
眼尖的一名弟子发现江潾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两个渺小的身影,正是音洛和宛笛。
刚刚她们两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拽入水下,等再次浮上水面后发现就在江潾的身畔。
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两人瞪大眼睛,还来不及开口说话,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剑影朝着她们重重袭来。
“已经收不了了!”他犹豫一下,还是咬牙切齿狠狠说道。
法器都已经使用,马上就要了结了那只鱼妖,这个时候让他收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精力,绝不能前功尽弃。
那两个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江潾咬着牙齿,眉毛紧皱,当即再次化成一条大鱼,硬生生接住了所有的伤害,把音洛和宛笛护在身下。
第一次,宛笛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江潾的本体。
那条鱼的鱼鳍很大,此刻竭力展开,像大鹏展翅般伟岸,却是拼命护住身下娇小的人。
“江潾——”
她最后再呼喊了一声,竭尽力气。
然后就被巨大的水浪和声音淹没,天旋地转中,宛笛感觉到有什么把她包裹起来,周围又软又轻,却是漆黑一片,寂静无比。
音洛和江潾一同沉在水中,一只手死死拽住鱼鳍,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他的身体。
湖面上的只有一串串的气泡浮出,再也见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
“江潾……”
音洛紧紧抱住江潾残破的身躯,此时他已经化成人形,身上全是狰狞的伤痕,心跳越发的微弱。
听着好似有什么破掉一般,宛笛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坐在粼湖岸边的一片芦苇丛里。
正当宛笛一脸迷惘的时候,芦苇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紧紧盯着前面慢慢拨开的芦苇。
“凤姑娘!”宛笛惊呼,仔细再看了看,“还有江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