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树蕙的种种表现,的确不像是一个内心脆弱敏感的人,她面对枪口依旧刚直不屈,面对以死威胁的家伙也毫不让步,而凭着强大的气场逼得对方硬生生让步。
她像是最强大的存在,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情能让她低头。
从前秦晏总是这么认为的,她嬉笑怒骂、自在随心,根本没有任何害怕的东西。
但是今天,秦晏突然意识到了,凌树蕙也有害怕的东西。不,那不应该说是害怕,而应该说是恐惧。
她深深恐惧着某样东西的存在,努力挣扎着想要找到些什么。她一直都是这么挣扎又恐惧。
一瞬间,秦晏觉得心疼又自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你的心里话和我说说,好吗?”
凌树蕙望着秦晏愧疚的目光,勉强扯扯嘴角:“你不需要自责,这一切都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恢复了些力气,笑容变得更加耀眼:“我也没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说的。”
因为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而且,她这样空壳子一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心里话可和别人说呢。
凌树蕙推开秦晏,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她现在觉得非常疲惫,浑身上下都疲累不堪,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几乎当场宕机。
但是她还不能回去休息,一会儿警察还要出来录她的口供,她必须在这儿待着。
秦晏深深凝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但最终,他将这些纷杂的情绪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坐在凌树蕙身边:“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去吧,一会儿我自己录口供就行了。”
凌树蕙揉着额角摇摇头:“太麻烦你了。”
秦晏微微皱眉:“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算是男女朋友了。”
凌树蕙把头搁在椅背上,抬起右手放在侧脸以挡住白花花刺目的灯光。
听到秦晏的话,凌树蕙勉强抬起一点眼皮,侧看着他:“我们的确是男女朋友,但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能让你帮我代录。毕竟法不容情嘛,警察们可能会重点盘问我,你要是代替我录口供,他们只会想咱俩是不是互相包庇。”
“为什么?”秦晏不解,“那个同学是你的实习生,但是你只带了半个多月而已,再说你们两个之间又没有仇,警察为什么要注意你。”
凌树蕙无奈一笑:“因为我带的这个好学生,心思太细腻了。”
秦晏想起刚刚夏晓光才天台上哭闹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回过神来同情地望着凌树蕙:“你运气也真是够差的,居然能分到这么个学生。”
“谁说不是啊……”凌树蕙近乎呓语地呢喃着,不知不觉自己就睡了过去。
秦晏见她睡着,心里更加无奈,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好让她不那么硌。
听着凌树蕙均匀的呼吸声,秦晏的心思也慢慢平静下来,望着地板上的水波纹路出神。
不知为何,一幕景象从他脑海中闪过。同样是倚着他肩膀小憩的女孩,同样的平静安宁,只不过……她没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