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封铎的鼻子对香气格外敏感。他闻不得香水的味道,轻则鼻头发痒,重则喷嚏不断。
碍于前因,封铎对自己的鼻子一向十分信任。
他能肯定,此刻喷嚏不断,就是因为闻到了孟娴身上浓浓的香气。
可奇怪的是,刚才他们一同站在楼梯上的时候,他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听到这里,藜央解释道:“我给你的草药,煮熟后是没有味道的,但若是抹在身上再遇到水,是有香味的。而草药敷在你身上,你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嗅觉产生疲劳,故而没有察觉。”
孟娴点了点头:“我猜也是这样,我便与他说——”
孟娴见封铎坚持自己身上有味道,便猜测道:“可能是藜小姐给我的草药的味道。”
封铎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又问,“如何?她的草药有效果吗?”自从封炑与他说过那番话后,他对藜央的能力与秘密越发好奇起来。
若是她能制出令肌肤恢复如初的药草,那封炑的异想天开恐怕也不会毫无意义,奶奶或许真的能永远身体康健。
孟娴摇了摇头:“今天刚开始用,还不知道呢……”
封铎道:“那若是有好转,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忘记了。”
语气如此郑重,好像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孟娴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不敢再看封铎俊朗带着笑意的脸,忙垂下头,微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好”。
封铎满意地颔首,一低头看到了孟娴湿漉漉的袖子。透过湿透的布帛,可以看到里面裹了一层东西。
他估测那就是藜央给她的草药,想到自己之前的的想法,半开玩笑地道:“我原先以为女孩子家哪有不爱美的,若是你这胳膊上留下许多疤痕也太难看了,便想着能不能替你寻到什么祛疤的药膏。谁知道问起你来你竟然不看重这些,我这想法自然也就搁置了。”
“却没想到你回家后就找了藜央,可你怎么知道她有法子能祛疤呢?你又怎么肯定她的法子好使,我的药膏就不管用了呢?”
一番话说得孟娴直发愣。
先是想:原来小封总之前在医院问她的那番话,竟是想替她寻药。而她当时居然直接耿直地拒绝了,还大言不惭地说有疤也没关系,简直辜负了小封总一番好意。
听到最后一句话,又忍不住想:她也不知道藜小姐有法子啊,是藜小姐心细如发主动替她想到的。
她看着小封总戏谑的眼神,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的行径引起小封总的不满了。
刚这样想着,便听封铎道:“你们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喜欢藏着掖着,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好了么……”
孟娴瞠目结舌。
什么叫你们女人?
什么又叫藏着掖着?
她那里藏着掖着了?
她不禁争辩道:“小封总,您这话太偏颇了!我承认,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是我没考虑到您的心情,拒绝了您的好意,但我真是不知道您问那些是为了替我寻药的。若是您为这个生气的话,我跟您道歉了。”
封铎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刚想开口,孟娴又飞快说道:“但是您不能用‘你们女人’这样的话来形容藜小姐。她是见我回家后一直穿着长袖,知道我胳膊上有疤,才想起有这么一种草药可以治疗疤痕的。这是她的好心,我又怎么能辜负她。她并没有藏着掖着,我也没有。所以即便是治不好,我也认!”
孟娴生怕自己一个停顿就说不下去了,故而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待她说完,微微有些气喘。她不知道是因为说话太快导致,还是自己紧张的缘故。
封铎顿了顿,看着孟娴气喘吁吁的样子,以为她很生气,半晌无奈道:“你也不必动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孟娴愕然,抬头看着封铎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羞恼顿生。她腾的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您……您开玩笑……也不能胡乱给人贴标签……女人也不都是口是心非、说话喜欢藏着掖着的……”声音却越说越弱,越说越没有底气。
封铎忍不住失笑。若不是见她实在是窘迫,一副若是地上有道缝立马便要钻进去的模样,他定还要再逗弄逗弄她,看看她是不是会像只猫一样气急了跳起来挠他几下。他笑着主动认错,以图缓和局面,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是我想差了,我道歉。”
闻言,孟娴的脸却是更红了。
怪道大家都说小封总脾气好,她这样当面指责他,他都还替她说话,为她解围。
都怪她太小心眼了。
阿娘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口直心快的臭毛病了,怎么还是改不掉!
孟娴恨不得把头埋进下巴里去,她喃喃回道:“没有……您也是好心……”
封铎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朗,他觉得这个丫头简直太生动有趣了。
生气的时候像朵扶桑花,热辣辣,红艳艳,耀眼夺目,敢与他据理力争。
害羞的时候又像朵茉莉,颤巍巍,扭捏捏,含羞带怯,眼睛都不敢看他。
当然了,这都是封铎自己的心理活动,孟娴不知道,故而藜央也不知道。
听到孟娴说完后,藜央看着眼前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般的孟娴,心里一阵阵疑云升起。
阿娴该不会喜欢上封铎了吧?!
孟娴头摇得像拨浪鼓,口中连连道:“怎么可能,不会的!您可别乱说呀!”
藜央却起了兴趣,她打趣道:“为什么不可能?”
孟娴脸红得要滴出血了:“他可是封家的二少爷,我只是一个小地方普通人家的女孩,还是仆妇……怎么可能和他……”
“他?他是谁啊?”藜央笑得花枝乱颤,若不是背痛,她简直都要跳下床去摸一摸孟娴的小脸,好看看那热度会不会把她的手指烫熟了。
孟娴羞恼地跳脚:“您再这样,我以后不跟您说话了!”
藜央咯咯笑着求饶:“别气别气,我不说还不成吗。”
话虽这么说,笑容却不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更是无时不在传达着“你们肯定有事”的讯息。
孟娴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里却像藏了一把古琴被拨了丝弦,始终有个声音在回荡,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