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炑和藜央商量后,还是一致认为由封炑出面会比直接说是藜央复活了这批果树更妥帖。
尽管封炑能接受藜央的离奇之处,但世人恐怕还是会觉得此事太过荒谬,难以接受。出于保护藜央的目的,他也不希望藜央成为舆论的漩涡。
故而这件事,即便是曹储亦是被瞒在鼓里,一心以为是封炑的手笔。
曹储看着模样大变的孟家果园,一时感慨万千。
他原也想过替孟家人弄来果树苗,可他也无法保证在短短一夜间就直接建起一座新的果园来。毕竟将树苗重新栽下去再到长成挂果,这耗费的时间成本着实无法计算。
没了果园,孟家也就没了收入。他甚至想过他该早一些将吊栋阁的开发提上日程,这样孟家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进项。
可现在瞧这果园情景,哪里还需要他出手。
封总简直丝毫没留有让他在孟娴面前讨好的余地,甚至还要将孟娴带走……
曹储痛心不已。
得了消息的阮渝匆匆赶来。
曹储不由得一惊。
数日不见,阮渝的鬓角竟长出了白发。花白的头发加上疲倦的面容,短短数十日,竟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阮渝没了巳城第一大姓主家的气派,像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对着比自己小了一辈的封炑点头哈腰,连连致歉:
“是我管教不力,妻儿做出这等错事……”
“孟家的果园遭了此难,该有的赔偿我们绝不会推脱……”
“这位是藜小姐吧?犬子无状,您受惊了……”
众人见了,不免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昔日巳城的名门贵族,如今形似丧家之犬,便是对着几年前还处于没落中的曹家,也不敢摆架子。
阮凡跟在父亲的后面,垂着脑袋,如丧考妣。
阮家彻底败落了。
家里的囤货销不出去,资金链断裂,阮氏员工离职大半……
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生悔意。
若非那日他的一时冲动,若非那日他的目中无人,恐怕阮家也到不了现在的地步。
封炑淡淡瞥了阮凡一眼,然后看着阮渝道:“孟家果园的损失,自然要赔偿的。具体数目,你和孟家人去谈。”
一旁垂首聆听的孟家人皆是一惊。
他们这样的人家,竟然要和阮家家主亲自谈赔偿的事情?
见阮渝连连颔首,封炑就放缓了声音,问道:“不知夫人如今可好?也不知为何昨夜竟会晕倒在孟家的果园门前。”
藜央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阮渝却是一个激灵,忙道:“还请封总见谅,贱内已经彻底疯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无半分难过,甚至隐隐带了几分解脱和快慰。
“疯了?”封炑问道。
“是,”阮渝忙不迭应道,“她回去后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却是三魂失了两魄,疯疯癫癫。听不懂人话,只知胡言乱语。我也不知她为何大半夜的还要跑出去。同她一道出去的仆妇亦是失了神志,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就有村民嘀咕道:“这黑灯瞎火的,又是荒郊野外,莫不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阮渝闻言心中一动,道:“贱内存了害人之心,半夜出门多半也是要作怪。怕是老天看不过去了,这才出手惩治。如今她得了这疯症也算是各得其所,还请封总大人有大量……”
言下之意,求封炑看在阮夫人已经疯了的份上,不要再狠抓阮家不放了。
毕竟阮夫人才是后续事情的罪魁祸首,阮家已经为阮凡赔了半条命,总不至于还要为了阮夫人彻底陪葬。
封炑了然于胸。
这几日在曹储的压制下,阮家堪称苟延残喘。
阮渝为了阮家,如今也不要什么面子了,便是自己的夫人疯了又如何?哪怕是死了,只要能让封炑高抬贵手,他也就阿弥陀佛了。
封炑看了看藜央,见她不为所动,就知道她对阮渝的话并无异议,道:“事情总归都有解决的办法,好说好谈,自然就好做好办。”
阮渝闻言一喜。
封炑这是松口了?
果然接着便听封炑道:“我与阮家本就毫无恩怨,如今你们惊扰的是孟家,其间之事自然就轮不到我来多言了。”
阮渝大喜过望,连连道:“好说好说,不知哪一位是孟家的当家人?”见孟父被孟娴推了出来,又道,“孟先生,实在是抱歉了。果园的损失还请您给个数,您放心,我一个子都不会往下压的。”
孟父头次被人称为孟先生,面对的又是阮渝这样的贵人,嘴角翕翕,根本不知说什么才好。
倒是孟璋抿了抿唇,见状走了出来,不卑不亢地对着阮渝告了一声罪,拉着孟父到一旁商量去了。
曹储见了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孟家日后在孟璋的手里许是有大造化的。
阮渝在旁等待的时候,封炑就闲聊道:“听说阮家和陆家要办喜事了?”
阮渝不知封炑突然来这么一句到底是何意,只好如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日子还没有定下来……”
曹储就道:“这是大喜事啊,该早些定个日子成婚才是。阮家近日霉运不断,或许该冲一冲了。”
阮渝不敢和封炑叫板,对着曹储却没有那么多好脸色了。
闻言暗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阮家为何近日霉运不断,还不是因为得罪了封炑那个煞神,又有你这个小鬼从旁捣乱?
登时张嘴就想回过去,但转念一想,却觉得曹储的话当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为了和陆家结盟,将重金拍得的地皮送给了陆家,作为迎娶陆兰的聘礼。若非如此,阮家也不会亏空得如此厉害。
如今阮家要倒了,陆家却安然无恙,他如何能甘心?要知道当时陆家也是得罪了那个藜小姐的。
陆家既得了好处,就休想全身而退。若是他们尽快将陆兰娶回来,陆家说不定看在陆兰的面子上,还能拉阮家一把。
没错,他要让陆家和阮家紧紧绑在一起!
阮渝就将原先想说的话憋了回去,改了口风,试探道:“曹总说的是,我看下个月八号是个好日子,不知……”
封炑就道:“那我就恭候阮总的喜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