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方才也跌了一跤,平安符已经湿了一个角。
藜央看着手里的四方符文,道:“这个是你阿弟的。”
“他不用,再不然我重新给他买一个,这个给你。”孟娴着急地合上藜央的手将符文包住,生怕她不要。
藜央轻轻笑了笑,擦了擦她的眼泪,柔声道:“我们不必这么委屈的。”
“什么?”孟娴吸了吸鼻子,眼泪挂在眼角,显得可怜兮兮的。
“我们没有做错,我们不该委曲求全。做错的人是他们,他们才应该受罚。”
风吹散了藜央轻声说出的话。
离得近的陆家保镖首领却听得分明,伴随话音而落,杀气陡现。
他脸色一变,飞快将陆兰挡在了身后,急声道:“保护小姐!”
陆兰不解,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妖精,怎么摆出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
其余保镖不多想,纷纷听命,将陆兰遮挡得严严实实。
阮凡更是困惑。
不明白方才还作壁上观的阮大为何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一样认真起来。
陆家保镖首领敏锐地察觉到了藜央周遭气息的变化。
她方才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杀机,现在她的身上又满是凌冽之气,他家小姐惹怒她了。
为了什么?
就因为那个被丢进泠江的平安符?
不至于此啊。
但不论为何,他现在不敢掉以轻心。
阮大却是实实在在领教过藜央的手段的,他迫不及待地想看陆家保镖首领会怎样在她手上吃瘪。
陆家保镖首领率先出了手。
他身子微微前倾,浑身肌肉紧绷,在抬手的一瞬间同时抬脚,径直朝着藜央的面门踢去。
这是实实在在的杀招!
阮凡慌忙捂上了眼,不忍去看美人头破血流的模样。
孟娴亦是大呼出声。
唯有藜央微微眯着眼,飞快辨别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她的眼睛高度运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臂上的汗毛随风摆动。
她听到孟娴在喊:“快跑,快躲开!”
不,现在不能跑。
她要找到他出击的弱点,一招制服他。
脑子里似乎有声音在说:“对,阿央干得漂亮!以寡敌多,就要一击毙命,不能给他们留有喘息的余地,否则等他们缓过神来,你就麻烦了。”
是谁?
谁在说话?
藜央的眼睛倏然睁大——
不管了,反正她已经找到对方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了,就是现在——
藜央弯下了腰——
“快住手!”曹储赶过来的一瞬间瞧见这一幕简直魂飞魄散,连忙惊叫出声,险些喊破了喉咙。
陆家保镖首领这一招用了全力,听到这声呼喊的时候根本收不回来。
恰在这时,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飞出了两个黑衣身影。一左一右飞奔而至,将陆家保镖首领瞬间压倒在地。
却是封炑终于找到了她们。
总算是赶上了——曹储眼见得力手下将人制服,放下心来。
狭窄的山路早就被代步车挤得满满当当,众人无法,只能弃车奔来。曹储一面跳下车跑着,一面喊着:“还不快住手!不得放肆!阮少爷,快停手啊!”
曹储带来的其他人则从各个方向择路奔了过来,瞬间将阮家保镖和陆家保镖围住。
以往无人问津的山脚泥地竟是头一次热闹非凡。
一时间,人山人海。
藜央敛眸,缓缓直起了身子。
孟娴喜极而泣。
封炑一壁三步并两步地疾步而来,一壁视线迅速自上而下扫视一遍,见藜央衣饰整齐,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悬着的心总算收回了肚子里。
孟娴飞快跑到藜央身旁,又哭又笑地摇着她的胳膊道:“阿央,封总来了!封总来救我们了,我们安全了!”
藜央“嗯”了一声,声音却极淡,瞬间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
她被孟娴摇得直晃悠,视线一时竟有些模糊。看着封炑颀长挺拔的身影愈来愈近,她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先前对着阮家的人,她很平静。
方才对着陆家的人,她也很淡然。
可现在对着封炑,她忽然有些慌乱。
为什么?
藜央的思绪打断在封炑抱住她的一瞬间。
坚实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整个圈住,藜央的脸撞到了封炑的胸膛。她的眼瞳瞬间放大,心脏似上了马达,扑通乱跳。
接着,她听到封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声音有些压抑,又有些颤抖,像是迷途的困兽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
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吗?
藜央的心忽然柔软下来。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阿娴再柔弱也愿意护着她,封炑即便不在这里也想着要找到她,她应该很满足了。
藜央周遭凌冽的气息烟消云散,慌乱的情绪也随着这句话渐渐平复。她轻轻拍了拍封炑的肩背,道:“放心,我没事。”
封炑闻言却更紧地拥了拥她。
孟娴就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眼角还挂着泪,表情生动又娇俏。裙摆上却一片污泥,显得有几分滑稽。
曹储微微侧目,多看了她一眼。
那厢阮凡先不乐意了,他看中的美人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男人抱住了,简直岂有此理。他指着封炑大声斥道:“喂,你是什么人,竟敢坏小爷我的好事。”
一句话成功令曹储稍稍缓和下来的面色顿时黑如锅底——这阮大少爷当真是无知又无畏。
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阮大少爷的话又劈头盖脸地砸向了他:“还有你曹储,胆敢叫我停手?你没看到刚刚是陆家的人朝她们动手的吗?再说了,即便是小爷我动的手,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可别忘了,你有今天,我们阮家可是出了大力的。”
被压倒在地上的陆家保镖闻言不可置信地挣扎着抬头看了阮凡一眼,却只看到他高高昂起的下巴。
曹储则是又好气又好笑。阮家是支持了他不错,可他也带着阮家挣了不少钱,大家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已。
罢了罢了,看在他父亲的份上,他也愿意让他死个明白,好教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别总仗着自己姓阮就不知天高地厚。
故而他反倒笑了,道:“阮少爷,这位是寅城来的封总,不知您可听过?”
阮凡“哼”了一声,趾高气扬道:“什么封总?我只知道寅城有个李家,正是我姑祖母的夫家,却不知什么封家,”又朝着封炑“暧”了一声,道,“你既然是从寅城来的,那肯定听说过李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