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没事儿吧?”
今日虽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寒冷,但也是透着些寒意的,放眼望去,来来往往的行人皆裹着厚实的衣服,唯有这位老人家衣衫单薄,缩在墙边瑟瑟发抖。
晓煜从行囊里翻出他的披风给老人家披上,片刻之后那老人家似是缓过来了些,终于缓缓的开口。
“好……好心人……赏口……饭……吃吧……”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许是几日未吃过饭了。
“夫君,我们带老人家去吃些东西吧,看他的样子,似是已经流浪街头许久了。”
“好。”
夫妻二人小心翼翼的将老人扶起来,慢慢的向不远处的小摊走去。
“几位客官快请坐,吃点什么?”
“劳烦店家上几样这位老人家能吃的东西,荤素都做些,别太油腻了。”
“老人家似是许久没吃东西了,不如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小二说着,便去拿了一碗粥和两个馒头,放到了老人面前。
“多谢。”
“一碗粥而已,不必客气,对了,我家的烤鸭油而不腻,价钱也实惠,点的人可多哪,几位尝尝如何?”
“那便来一份吧,有劳店家。”
“好嘞,您稍等。”
说是老人家,但许是因为落魄才显得苍老,他的须发虽有些斑白,但大多还是黑的,应当未到六旬。
他捧着那碗热腾腾的粥,很快便喝完了,身子暖了些,便也有了些精神。
“多谢二位,二位真是好心人哪。”
老人激动的说着,起身行了个大大的礼。
“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夫妻二人将老人扶到椅子上,安慰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
“眼看便是年节了,您为何一个人在这里?您的家人呢?”
“唉……”
老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像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原本是个生意人,常到建邺和傲来国去跑生意,家里都是夫人在照顾。”
听起来,老人原本的生活应该过得不错,生意做得顺利,一家人和睦,一双儿女也算孝顺,按理说将来到了古稀之年应当是能够享享清福的。
“闺女命不错,嫁了个好人家,只是去得远了些,不常回来。儿子本来也算争气,整日在家看书想要去考学,可是考了两年也未中。”
放眼整个大唐,有志男儿到了差不多的年纪自是想要求取功名,除却经商或是从军,便是考学了。
考学自是不易,但若是能中便能入朝为官,便是不能有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家人过个富足日子还是足够的。
但一朝得中是极少的事,大多都会考上个几年头,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更是年复一年执着不懈,只期望能让自己的父母家人将来能够过上好日子。
“那孩子脾气性格都还算不错,若是沉下心来好好修学定能成大器,便是不得志,也可随我去跑生意,将来继承家业。可他偏偏沾上了赌,终日泡在那赌坊里,家里的钱全都被他输光了不说,凡是能卖钱的东西也都被他拿了去。”
老人越说越激动,想来他花白的头发便是为那不争气的儿子操心所致。
“那您到赌坊,便是去寻您的儿子?”
“可不是,我日日到赌坊去寻他,让他跟我回家,可他哪里听得进去,如今输光了家底,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老人已是泪流满面,那馒头吃了一半,剩下的已被他捏得不成样子。
“客官,您的菜,请慢用。”
除了烤鸭,小二还端上来两个小菜和一个汤,晓箬给老人家盛了一碗汤,还夹了两块烤鸭。
“老人家,您先消消气。”
那老人几乎是和着眼泪喝下了那碗汤,看得夫妻俩心中一阵酸楚。
“我家夫人更是伤心,现在一病不起,我却连给她请大夫的钱都出不起了。”
“夫人卧病,可曾告知于您的女儿?”
“自是去了信,只是隐瞒了些病情,我家夫人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她回来,被她那不争气的弟弟缠上。”
一提起他的儿子老人就气愤不已,旁人也是一直劝着,可老人的情绪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结果那几样菜也没吃多少,就那样放凉了。
老人看着那几乎没怎么吃的烤鸭,说起他最爱吃的便是烤鸭,原本他每次做完生意回来,家里一定为他准备了烤鸭。
“我家夫人也最爱吃烤鸭,可每次都不吃多少,都留给我和孩子。”
闻言,晓箬便让小二去把那烤鸭热了热,再做上几样温补的菜,一起包上带给夫人。
正要付钱时,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位年轻人,看衣着,像是来自西域。
“公子且慢。”
只见那年轻人付了钱,同那女子一起走到了老人跟前,女子见老人衣衫褴褛,一时间泪流满面。
“爹爹,对不起。”
“娘子,别哭了,找到便好,找到便好。”
如此看来,这二人便是老人的女儿和女婿了,这样一来,夫妻二人也可以放心了。
“闺女啊,爹爹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你怎么不听呢。”
多年未见,父女俩相拥而泣,再无他言。一路回到老人家里,老人的女儿才说起弟弟。
他们回到家时,娘亲独自一人在家里,说父亲到赌坊去找弟弟,几日不曾回家了,二人便找了过来,出巷口时,见到了正被官兵押送回府衙的弟弟。
“说是他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还打伤了人,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大概要在牢里待些日子了。”
“这样倒也省心,且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吧,终归也是他咎由自取。”
老人摇了摇头,大抵是对他的儿子彻底失望了吧。
晓箬替夫人诊了诊脉,只是忧思郁结,伤心过度,好在并无大碍,安心修养些时日便会痊愈。
“方才我与夫君去看过他,受了些伤,但无碍性命,我看他也有心悔悟,您就放心吧,先把身子养好。”
女子安慰着夫人,希望她能够安心养病。
“这里是些调理气血的药,夫人照着方子服上几日便会好起来的。”
“多谢姑娘,姑娘与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与夫君他日必当回报。”
“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老人家已过半百,夫人身子又不好,不知以后作何打算?”
“我与夫君这次来,本是想把一家人都接到我们那去的,可弟弟又闯了祸,怕是得另行考虑了。”
女子显然不想爹爹与娘亲再在这里受苦,又希望弟弟能够早些醒悟,一家人得以团聚。
“娘子,不如我们先把爹娘接过去,我在长安也有些朋友,让他们帮忙照应着,待弟弟的事了了,我们再来接他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从老人家出来已是日落时分,为了感谢夫妻俩,老人的女儿硬是让夫妻俩带上了些他们从西域带过来的特产。
“二位他日若是到了宝象国,一定要到家里坐。”
“那便先谢过姑娘了。”
老人的事也算是圆满解决了,夫妻俩看着那金色的阳光,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