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本来觉得自己和颜悦色的说话,就已经够屈尊降贵了。
结果程娇一开口,就让他好不容易被调整好的心态瞬间崩了,他立刻沉下了脸,甚至双手放在桌子下,想要将桌子给掀翻。
程娇也同时伸手,按住了桌面,笑得半真半假道:“凤后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真的是开玩笑吗,当然不是了。
这个人都可以纵容着别人将她绑走,纵容的别人羞辱她,甚至最后推她入河,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她之所以询问了一句菜里有没有毒,是真的怀疑这人会下毒。若他的反应是遮遮掩掩,甚至更加和善的对自己说话的话,那就表明这菜是有问题的。
可如今,他因为自己的话而大怒,甚至想要掀翻了桌子,眸中充斥的怒火反倒让程娇心安了下来。
他的愤怒是真的被自己惹恼了以后的怒火,而不是心虚的恼羞成怒,所以程娇在双手按在桌子上,阻止这个所谓的父亲将桌子掀翻以后,又悠哉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
薄卫瞪视着程娇,明明是自己吩咐宫人准备的菜肴,可是看着程娇吃的越香甜,他的心中便越是憋屈。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贱丫头,就像是八辈子没有吃过好东西一样,又没有人跟你抢,一点都不顾身份!你能得到这个太女之位,可真的是老天不长眼,比起鹿儿,你可是差多了。”
薄卫心里憋的难受,不说两句难听的话,便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得背过气去了。
他说他的,程娇吃自己的,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正在被人责骂的自觉。一直到听到那个陌生的名字,她才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挑眉看着薄卫道:“鹿儿?”
“就是你的六妹妹,原本它才是太女的最佳人选,若不是……”薄卫说到这里,眼眸中倒是真的升起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悲痛与伤感,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偏偏,程娇就是要往她的心口里戳,她又夹了一口菜在嘴里边,吃边漫不经心道:“哦,你说的就是那个,派人过来刺杀我的六皇女啊。”
“你怎么说话呢,她可是你的妹妹!你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她都已经死了,这件事你就不能放过去了!”
程娇对于提起六皇女这件事情,没有一丝感伤也就罢了,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可谓彻底激怒了薄卫,使得他对这个孩子愈发不喜欢:“当初你们是有利益纠纷,她只不过是为了保住皇位,才想着派人暗杀你的!而现在她都已经死了,对你都没有任何威胁了,你还揪着这点事情不放!”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胸狭隘、缁珠必较之人!早知道你会长成这副德行,当初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这般尖酸刻薄之人,要是最后登上了皇位,才真的是我西凰的不幸!”
“说完了吗?!”程娇本来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的,因为她看出来,这人对自己充满恶意。
虽说两人是父女关系,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便互相看不对眼了。那种不满,并不像是真的亲人之间一样,表面嫌弃,内心却无比关怀。
薄卫对她那毫无缘由的敌意和厌恶,便真的是厌恶,不掺杂一点水分。程娇觉得,就哪怕是一个陌生人,都不至于被他这么对待。
程娇不想要深究其中的缘由,因为这个父亲对她来说,并不是重要到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迁就他的地步。
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她对自己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人,自己也没有必要去抛下尊严,讨他的喜欢。
两人相看两厌的话,最好便不要见面了,可偏偏这人派人过来寻她,还张口闭口说一些难听到极致的话。
程娇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算是很好了,也不会再轻易动怒了,却还是被这无耻的言论给逼出了一丝火气。
她站起身,双手放在桌子上,直视着薄卫,眼中的警告与不屑不必薄卫少多少:“你说我瑕疵必报、斤斤计较,这不是遗传您吗!”
“您骂我骂的这么厉害,想来您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比起我来,您可是厉害多了!我虽然是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倒也没有您会骂人,张口闭口都是脏话,便是市井泼妇,怕是也比你高贵些!这点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混账!混账!”薄卫被程娇气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原本绝美的脸蛋现在狰狞得如同一个恶鬼一样,他伸手拿着一个还装着菜的盘子,便往程娇身上丢过去。
“滚!给本宫滚!!”
程娇在盘子飞过来的那一刻便,便已经躲到一旁,所以盘子并没有砸到她的身上,但那飞溅的汤汁却染脏了她的衣摆。
她看了一眼自己染了油渍的白色衣袍,又冷冷地瞥了薄卫一眼:“你今日叫我来,还为我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目的应该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为了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相看两厌,又有什么感情需要来增进,可以让你忍着对我的厌恶,邀请我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吧,你确定要我就这么走吗?”
程娇冷笑一声,相比较于薄卫的歇斯底里,她倒是云淡风轻的很。可这就是这种云淡风轻了,让薄卫看着,心里愈发不痛快。
明明他都已经恨得要死,恨不得将这人扒皮抽筋了,她却还能用一种轻飘飘的态度来应对,这让薄卫觉得自己被挑衅到了,有一种用尽全力,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偏偏,她所说的话是事实,自己这次叫她过来,确实是有事要跟她说。
这种想要发火又必须要忍着的感觉,让薄卫几乎要发疯了,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了。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程娇,而程娇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视线在空中激起了火花,一方用尽了全力,一方却用最淡然的态度来表达出最深的不屑。
薄卫憋了半晌,胸廓起伏不定,他握紧双手用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才能勉强开口:“你不是前几日被人推下河了吗,那日游船的人都是朝廷命官的之女,更有你的那两个夫侍在。”
“陛下听说你落水了以后,大发雷霆,将所有人都丢到牢里,说要好好的惩治一番。这件事因你而起,便由你来解决吧,你去和她说一下,让她放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