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阿知吧。”
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面带笑容,朝徐晏知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知都长这么大了。”
徐晏知掀起薄薄的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的情愫。
此前,他母亲也带过两个叔叔回来。
韩瑛这辈子都没有感受到真正的爱情,但是却也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爱情。
她太缺爱了,小时候没有从原生家庭里感受到任何爱意。导致年纪小小的就早恋,二十岁的年纪就怀上了徐晏知,那个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执意生下他,她自己那个时候也是一个孩子,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照顾人的能力。但她就是生下他了。
徐晏知也曾问过韩瑛这个问题,那个时候,韩瑛的精神状况还很正常。她将徐晏知揽在怀里,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
“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你的父亲,虽然他是一个渣男,分手也没有说一声就跑了,后来再也找不到他的人了。但那个时候,我真的太爱他了,我总觉得他总有一天还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我就把你生下来了。”
然而,韩瑛终究没有等到那个男人。
前年,那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徐晏知放学的路上。
他将他带走了,并且告诉那个时候已经十三岁的徐晏知,他是他的父亲。
徐晏知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着。
韩瑛三十多岁的年纪,而那个时候,徐晏知面前的男人已经四十多,看起来整整比韩瑛大了十来岁的。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还是学生的韩瑛,爱上了一个大她很多的大叔,而那个大叔后来抛弃她了。
徐晏知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没有说出那个男人想要的称呼来。
那男人盯着徐晏知,冷笑了两声,有欣赏,有不悦。
眼前那个孩子,和年幼时候的他长得很像,只不过比他要秀气些,眉眼更像他的母亲。但他的性子,却和那时候的他如出一辙。
后来,他时不时地会接徐晏知去他家,他给了他很多钱,花不完的钱。但徐晏知很少动那笔钱,他舅舅被他捅进医院的时候,也是他给的钱摆平的。但与此同时,他给他的,也仅此而已,他总是很忙,徐晏知很少能见到他。
大多数的时候,徐晏知还是一个人。只是有时候,他想见他了,就会把他叫过去吃个饭,但也不会聊一些父子间的话题,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氛围总是很冷淡,形同陌路。
徐晏知见得更多的,是那个叫徐凌的男人,别人都喊他徐六少,他不知道缘由。或许他上面还有五个哥哥?但他从没见到过。
徐凌这个人也很冷漠,不苟言笑,就算是笑起来,也比板着脸的时候还要令人生畏。家里所有的佣人都怕他,但是徐晏知不怕。
甚至,徐凌有一次还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不怕他。
徐凌是一个疯子,一个长得好看的疯子,一个不笑的时候可怕,笑的时候更可怕的疯子。
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徐凌对他还算友好。后来他再去父亲家的时候,就明显感到徐凌对他的冷漠,直到再一次,徐凌趁着父亲不在家,打着父亲要见他的名头,将他骗了过去,然后将用棍子敲断了他的腿,让他整整一学期都拄着拐杖……
后来,父亲看到他的腿受伤了,问过他,他也老实回答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回答并没有引起父亲的任何情绪变化,就仿佛这只是一场意外,而不是蓄谋。
徐晏知后来去父亲家越来越少,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就像是黄金打造的地狱,会吃人。那里所有的人都不正常,徐晏知每次进去,都觉得喘不上气。
或许是他一开始就不该奢望那些枉然的东西。
他以为父亲回来找他,给他最好的东西,给他花不完的钱,是为了弥补。可是现在看来,他对他而言,还不如他身边养着的那只狗。
那只狗无意受了伤,擦破了皮,他就会命人将始作俑者打得半死。而他断了腿,却得不到一句关心的话语。
自那以后,他不再花父亲的一分钱。也不再去那个地方,他在有意躲着那一家人。如果可以称得上人的话。
韩瑛和那个叫孙强的男人出去买了许多的菜回来,随后,她便系着围裙,到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孙强和徐晏知坐在客厅里,一开始的时候,孙强有意识地想和徐晏知搭话凑近乎,但是聊了没两句,都被徐晏知冷淡的两个字回复给终止话题。
而后,徐晏知干脆便起身去了厨房。
“阿知,你先去陪陪你孙叔叔,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韩瑛笑着转头,对他说。
徐晏知平静地看着她。
她笑起来很好看,但笑的时候很少。
“父亲来找我了。”
韩瑛听到这话,手里的锅铲直接掉落在地上,铁锅铲和瓷砖碰撞,发出很刺耳的声音。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很大,徐晏知拉上了厨房的门,隔绝了和客厅的声响。
韩瑛和他目光遇上,他看到她越来越慌张的脸色,看到她的眼眸开始泛红。
十几年过去了,中间她换了至少五六个男人,或许已经忘了当初那个她口口声声说要等他回来的男人,但这个时候,徐晏知冷不丁提起,她一下子就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他有自己的家庭了。”徐晏知说:“他对我不好,也从来没问到过你。”
徐晏知很平静地叙述着事实。
“我猜到了的……”韩瑛露出疲惫的笑容,眼睛喊着热泪:“他那么优秀的男人,当初离开我的时候,肯定是要去结婚了……”
“他儿子比我大。”徐晏知又说。
意思很明显,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有家庭了。
你当他是真爱,为了他放弃当初的一切,他只当你是露水情缘,多年后甚至闭口不谈。
“不可能。”韩瑛愣了下,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