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到最后也没给您翻案

  “开心吗?”林默媗站在监狱外,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问自己的母亲。

  母亲笑着拍打她的手说:“你爸回家的日子终于来了。”

  林默媗微笑的点了点头,霍楚阳站在林默媗的身边轻轻的抓着林默媗的手,他是知道的,林默媗此时有多开心,也有多紧张。

  门缓缓被打开了,林源佝偻着背,缓缓走了出来,他真的老了很多。林源跨过监狱的门槛,沧桑的抬头看着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

  林默媗兴奋地叫道:“爸!”

  林源闻声看向林默媗等人,笑了,多年来最轻松地一笑,他们向彼此走去,紧紧的拥抱着彼此。这个拥抱,整整隔了十年,这十年对林源来说真的是太漫长,太漫长了。

  宫云又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林默媗抚摸着母亲地肩,心酸无奈的地叫道:“妈.......”

  宫云摆了摆手,擦去眼泪说:“我这是高兴,我这是高兴。”

  林源出来未说一句话,目光最终落到了霍楚阳地身上,霍楚阳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道:“叔叔。”

  林源点了点头,终于说出了那句说:“我们回家吧。”

  几人点点头,宫云上前搀扶着林源,慢慢的向前走去,林默媗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父亲曾被关在的高高的铁门后面,那曾经暗无天日的日子也终于该结束了吧。高高的墙,高高的门,林默媗看着都觉得晕眩,这里悄无声息,就像与世隔绝一般,更像是被世人抛弃一般。它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熬过来漫长的岁月,孤单的,走过一年四季,不管晴天阴天,很少有人问津,在这里看遍这人间冷暖,也体验生离死别。

  林默媗真的想和它完全再见,可是她的行业不允许她这样做,她还要继续走下去,只希望冤假错案少一点,再少一点......

  霍楚阳感觉林默媗迟迟没有跟上,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此刻她一定感触良多吧,他也顺着林默媗的目光看了看这所监狱,然后叫道:“默媗,走了。”

  林默媗回过头,朝他笑了,那轻松的笑,很久都没有看到了。她追上霍楚阳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说:“走吧。”

  霍楚阳愣在原地,有些惊讶的捂着自己的脸颊,含羞的说:“干什么,猝不及防,怪叫人心动的。”

  “开心啊,装什么装,又不是没亲过你。”林默媗翻了个白眼,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霍楚阳向前走去。

  “不是,这只能证明我对你的心动从未减少啊。”霍楚阳跟着林默媗的脚步说道。

  “就会耍嘴皮子。”林默媗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脸上却咧开了花。

  霍楚阳一把拉住林默媗,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你开心我也开心,那么光亲个脸颊可不够啊。”说着,缓缓低下了头。

  林默媗脸一红,往后仰了仰身子,看向前方的林源和宫云说道:“干什么啊,一会儿让我爸妈看到了。”

  霍楚阳一把捧住林默媗的脸颊说:“没事,就一下。”然后迅速在林默媗的双唇上碰了一下,便离开了。

  霍楚阳坏笑一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留林默媗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林默媗追了上来,拍打着霍楚阳地肩膀,然后牵着了他的手,向前走去。

  这条路僻静,路旁地树刚好挡住了毒辣的太阳,这是头一回,林默媗这么喜悦的走在这条路上,以后也不会太沉重了吧,林默媗这样想。

  城市变了很多,林源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这样想,他还能看到有些高楼上还安着电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小区的变化也很大,当时的邻居有很多都搬走了,但林源还是能感觉的到,有些人诧异的看着他,还对他指指点点的。

  林源的头低的很低,林默媗回头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不禁感到心酸,上前搀住爸爸的胳膊说道:“爸,没事吧。”

  林源抬头看了一眼林默媗,摇摇头没有吭声,父亲的性格变了很多,他很少再说话了。

  回到家中,霍楚阳将手里的包包递给林默媗说道:“默媗,我公司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林默媗接过包包,笑着点了点头。

  霍楚阳看了看林源继续说道:“你和你的父亲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晚上我就不来接你回家了。好不容易请了假,和你父母待两天吧,后天我来接你。”

  林默媗点了点头,挥挥手:“拜拜,路上慢点。”

  霍楚阳也摆了摆手,向屋内说道:“叔叔阿姨,我走了。”

  宫云来到门口说道:“楚阳走呀,不进来坐坐吗?”

  霍楚阳摇了摇头说:“不了,公司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

  宫云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再见。

  家里的变化不是很大,只是有了一台大大的电视机,那也是在林默媗的执意之下买的。

  林默媗想改善母亲的生活,所以很多东西,她都想换了。可是宫云不让动,她说怕林源出来后,觉得家太陌生了,会感到不舒服,在两人的协商下最终选择只把电视换了。

  久别回到家中,忍了好久的林源还是红了眼眶,他摸着每一个家具,那种熟悉感就像见到了好久未见得老朋友,久违的熟悉感,记忆涌现出来,那些年轻的记忆,他那苍老的手,大概是配不上了。忽然从屋内窜出一只猫,喵喵的冲着林源叫着。

  林默媗说道:“爸,这就是坨坨。”

  林源蹲下身子,抱起了坨坨,泪盈于眶,虽然家里的很多未改变,但毕竟是物是人非了,他走的时候家里还是miss呢。

  宫云背着林源偷偷抹去眼泪,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媗媗快和你爸坐的去,我去买点菜,咱们中午吃点好的。”

  林默媗点了点头,扶着父亲坐在了沙发上,宫云说着就出去了。林默媗坐在那里说:“爸,我给你烧点水,喝点茶吧,您先看电视啊。”

  说着,林默媗端起茶壶走进了厨房,当她沏好茶来到厨房门口,发现林源蹲在电视机旁,正研究着电视怎样开,林默媗不禁鼻子一酸,在监狱待了十年,与世隔绝了十年,父亲不再是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父亲了,他不知道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不会了都可以上网查,不知道这十年世界的样子发生过什么事,更不知道,这十年他的那些朋友和亲人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与这个时代脱了轨。像是一起南飞的候鸟,受了伤掉了队。

  那他一定会很孤独,不知道和别人交谈什么,思想也跟不上了。林默媗抬头眨了眨眼睛,收回涌出的泪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厨房走了出来,将茶壶放在茶几上,然后来到父亲身边说:“爸,我来教您,您不会的,我都来教您,我会告诉您这十年发生的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所以说,您不要担心。”

  林源看着林默媗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电视打开后,两人又坐回了沙发上。两个人沉默了好久,说实话,林默媗根本看不进电视里演的是什么,她想林源也一定是这样。上面的演员全是他没见过的,电视剧里演的也不再是过去的风格。

  十年,林默媗还是没有洗清林源的罪名,她越想越觉得愧疚,她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小孩说:“爸,对不起,到最后都没给您翻案。”

  林源看了林默媗老半天,终于开了口:“不怪你,你已经很努力了,这是我的命,没办法。”

  “爸......”林默媗潸然泪下。

  “明天去你奶奶的房子里去看看你奶奶吧,骨灰就放在那儿了吧。”林源用他那粗糙的手擦去林默媗的眼泪。

  林默媗抽噎着点了点头,她知道父亲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奶奶了吧,他一定时常自责着自己。看着林源已经斑白的头发,还有那如同刀痕一般的皱纹,林默媗真的想象不到,他们就这么撑了十年。

  第二天,林默媗陪着林源来到了奶奶家中,奶奶家空空荡荡的,清清冷冷,这里除了母亲会有时过来打扫一下,其余的时间都空着。

  林源一步一步来到奶奶的遗像前,每一步都如此的沉重,看着母亲微笑着的遗像,他噗通就跪下了。他磕着头说:“妈,儿回来了,儿迟了。对不起,妈,是儿的错,没能送走您,要是没有那份固执,起码,我还能多陪你几年。我还没有让您享清福呢,您不是说要抱我吗?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啊.......”

  林源在奶奶的面前跪了很久,他呆木的看着遗像,后来就没再说过话,这是林源在监狱里常有的状态。林默媗看不下去了,她哭着扶起父亲说:“爸,您起来吧。”

  林源也不吭声,随着林默媗来到了客厅,他看着照进屋里的阳光,好大的面积啊,比监狱里那小小的一片阳光大得多了。

  林默媗担忧的看着父亲,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林源依旧看着地面,林默媗看了父亲一眼想着可能是母亲来了,就打开了门,不料开门后门后站着姑姑。

  林默媗一惊叫道:“姑姑?”

  姑姑看了一眼林默媗,推门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林默媗知道姑姑要来干什么,借钱!之前,就有上家里要过,但被林默媗拒绝了还轰了出去,今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父亲在这。

  姑姑也没和林默媗搭话,进去对林源说:“你昨天出狱的?”

  林源站起来说:“姐,嗯,昨天出来的。”

  姑姑笑的好似很开心,拉住林源的手亲昵的说:“出来了就好,我一直都很担心你呢。”

  林默媗冷冷一笑,来到林源身边,将姑姑的手拉开语气很不好的说:“行了,别假惺惺的,说吧,你来了还是为了借钱吧。”

  姑姑脸色一变,但立马又讨好的笑着忽略掉林默媗对林源说:“是这样的,姐最近手头有点紧,我也知道你们家媗媗有出息了,当了律师,有钱,所以想和你借五万块。”

  林默媗挡在父亲面前说:“我都说了不借,当年和您借几千块您都不借,现在您还好意思和我们要钱吗?”

  这时林源却低沉的说道:“好,我会借给你,回家我就打你卡上。”

  林默媗皱着眉头回头对父亲大喊道:“爸!您都不知道,她当年怎么对待我和妈的。”

  姑姑又插嘴说道:“你可不可以现在就给我呀,这不媗媗在呢,我知道她卡里有钱,我不太放心回家以后能不能收到钱。”

  林默媗真的是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您别得寸进尺啊,不会给您的!”

  林源说道:“给他吧,等回家我还给你。”

  “爸!”

  “给她。”林源的态度强硬。

  林默媗气着说道:“要给您给吧,我是不会给她的!”说着转身离开了奶奶的家中。

  林源若有所思的看着林默媗的背影,像极了当年自己的脾气,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