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媗是最早离开法庭的那个,审判结束的那一刻,并不像以往的案子结束那样开心。她只想逃走,所以她慌乱的将桌子上的文件装在包里,转身离开了法庭。
她不知道她该去哪里,该怎样做,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感到心口闷闷的,她想大哭想大喊,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林律师?”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想起。
林默媗下意识的回过头去,这个女生,好像是金浩雨旁边站的女生。
还不等林默媗询问,顾吟就自己介绍起来自己:“你好,那个,我是小雨的嫂子。”
林默媗注视着顾吟好一会儿,渐渐从那种压抑的情绪中缓和下来,良久才回答道:“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关于你和小雨的事。虽然对于你那么小的时候就面临了那样的事,我觉得很难过。但是,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小雨,毕竟是你父亲犯下的错。那时候小雨才十六岁,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她日日做噩梦,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神经失常作态。你不应该看到她结婚了,就把她的过去说的如此云淡风轻。现在你这么做,为了报复小雨,为恶人打官司,你还想让小雨身上发生的事在茵茵身上重蹈覆辙吗。那么你和你的父亲真的没什么两样啊。”
林默媗冷冷一笑说:“我并不想知道金媚雨过去经历过什么,你对我和我的父亲的过去一无所知,就敢对我感到怜悯?就算她过去过的不好又怎样,现在的她不是过的很好吗?而我每一天活得不比她好,就算到了现在,我的每一天都活在噩梦里。一个已经走出去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向没有走出来的人博得同情?她发生那件事是十六岁,而我失去父亲的庇护时也不过十六岁。你又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林默媗都不想再和顾吟说话,转身要离开,可是走了两步又转身说道,“金媚雨的事不是我父亲所为,总有一天我会为我父亲翻案,让你们都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
抛下这句话,林默媗潇洒的走开。
顾吟在身后喊道:“小雨说,我和你很像,正直又直爽,她没有一天不想念你。”
林默媗停下了脚步,但还是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好像和顾吟说完话后,林默媗思路清晰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了,于是她出来急忙在附近找了一家药店。
走进药店,一个女生就迎了上来:”需要什么药吗?“
林默媗看着女生问道:“有没有那种催**的药。“
女生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说:”给老公买的吗?”说着,拿出了一种性激素药。
林默媗拿起药问:“这个催**的量为多少?”
“大概五六毫升吧。”
林默媗倒吸一口凉气,追问道:“不是不足一毫升吗?”
女生笑笑说:“这都几几年了呀,在前两年这个药的效力就被提高了。”
林默媗都不知道怎样出来的,她一出来眼泪就不受控制的不停流下来,她捂住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车辆飞速从林默媗的面前经过,路上的人有说有笑的,她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蹲下去又站了起来。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药店的玻璃窗印着她痛苦满脸泪痕的脸,最终她是站起来拨通了霍楚阳的电话。
“喂,默媗?”
“喂......楚阳......来接我,我......双脚不停使唤,动弹不了?”林默媗因为喘不上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霍楚阳听到后慌忙问道:“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法院附近的一家药店,快点来......我......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说完,林默媗就挂了电话,又蹲了下去。
林默媗因为喘不过气,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晕眩,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她感觉手臂被提拉了一下,下一秒顺势落入了一个怀抱。
林默媗知道是霍楚阳来了,她又一次哭了起来:“你来了?”
霍楚阳因为很急也是气喘吁吁的,他不断拍打着林默媗的后背,安抚着林默媗:“嗯,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楚阳啊,我好像做错了。”林默媗连拥抱霍楚阳的力气都没有,她无力的搭在霍楚阳的肩膀上,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好,我们回家说,有我在,我会帮你的。”说罢,他将林默媗横抱起来送上了车。
林默媗睡了一路,回到家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倒头就睡。一直到晚上霍楚阳做好饭走进卧室,发现林默媗依旧再睡,他坐在一旁看着林默媗,林默媗办了这么多案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疲惫。他的手轻轻划过林默媗的脸颊,想到今天她哭得如此凶狠,就忍不住又心疼起来。
夜晚的城市,无数的灯火照亮黑夜,月亮高高挂起,一片宁静。
霍楚阳在林默媗身边坐了些许片刻,温柔的晃了晃林默媗。林默媗微微睁眼,沉重的眼皮以及微弱的灯光都不得不让她适应半天才能完全睁开眼睛。
霍楚阳轻轻抱起她说道:“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起来吃口饭。”
林默媗点了点头,下了床,随霍楚阳来到客厅,客厅的光要比卧室强烈一些,林默媗不能完全适应,只好眯着眼睛。
霍楚阳能看出来林默媗并没有什么食欲,面对一桌子的饭,林默媗只是吃了少许,一来对付了一下自己空空的肚子,二来也是为了让霍楚阳放心点,所以吃了少半碗米,就不再吃了。
吃完饭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从醒来后,林默媗就没说过话。在这个过程中,霍楚阳也陪着林默媗一言不发,霍楚阳知道她需要一点缓存的时间。
“楚阳,我现在的脑子很乱。”林默媗终于开了口。
霍楚阳转过身面对着林默媗问道:“现在可以说发生了什么了吧。”
林默媗低着头玩弄着手指说:“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这一次的沉默将回忆拉的好远好远。
从哪里说起呢?她和金媚雨的第一次相识,还是发生了那件事,还是从她在法院跪下为父亲求情?还是只是从她们再一次见面开始?
林默媗的视线又一次开始模糊了,她别过头去,缓缓说道:“我和你说过吧,我的父亲是被冤枉入狱的,而金媚雨,我那曾经最傲娇的朋友,就是亲手将我父亲送进监狱的人。她被强奸了,可是现场的证据都指向了我的父亲。她不相信我的父亲,也不再相信我,就算我跪着求她,她还是没有撤销诉讼。”
霍楚阳拉着她的手,一句话都不说。
“我承认,当我看到赵狱的起诉书中有金媚雨的名字时我冲动了,所以我义无反顾的接下了这个案子。可是是我疏忽了,当我看到检验报告中写着**量为五毫升时,我就断定,赵狱是被冤枉的。可是,法庭上,赵狱种种奇怪行为,包括原告的律师,我突然就感觉到是我错了。当我跑去药店,才知道这种药的效果不再是十年前的效果了。父亲的案子里**量不足一毫升,因为和父亲的案子很像,我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现在知道了药效后,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对方根本就没有提药物的事。现在的药效可催的**量为五到六毫升,这就说明,赵狱能够去陷害别人。想到我成为这样的人的帮凶,就好像是十年前我站在父亲的对立面一样。还有......”林默媗哽咽了,“还有......我看到那个女孩在法庭上大哭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当年金媚雨无助的样子,觉得对不起,可是不应该这样的,是她把我的父亲......我......觉得很难过,很压抑。”
霍楚阳将林默媗紧紧搂如怀中,觉得心痛和难过。在他的记忆中,林默媗一直是坚强的。现在他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为什么林默媗说她不需要朋友,又为什么总是看着班里的女孩子发呆,这么多年来,林默媗一个人承担着这些痛苦,如今终于将曾经的悲伤说了出来。那段时间,她该有多难过啊,想到这里,霍楚阳更加紧紧的抱着林默媗。
林默媗抽泣了好久才从霍楚阳的怀抱中出来,她认真的看着霍楚阳说:“楚阳啊,我知道,保护当事人的责任是律师的责任,可是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我知道这样的我就没资格去当律师,所以啊,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楚阳就由你去做吧,你去让我当这个没资格的律师。你去接这个案子吧,我会帮助你寻找证据的,你去做吧,你去帮帮她们吧。”
霍楚阳看着林默媗填满泪水的双眼,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的说道:“好,我去帮她们。”霍楚阳紧紧拥抱着林默媗,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安心下来。
电视依旧演着不应景的电视剧,霍楚阳就这样抱着林默媗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若不是真的刻苦铭心,又怎会念念不忘........而对于林默媗来说那念念不忘的曾经便是金媚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