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动作极快,厚重的斗篷在他身后张开,像一只展翅的鹰。娜奇拉眼睁睁的看着他飞奔到通道尽头,身影眨眼消失在拐角处,她与尤金斯对视一眼,拔腿冲了上去。
然后硬生生在拐弯处止住了脚。
“我的老天!”尤金斯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身体僵硬的几乎动弹不得,金色的微光洒在身上,却让他浑身发冷。
眼前是一个庞然大物。
用“一个”来描述并不怎么合适,或许用“一只”更为准确,但没人敢那么做,这种生物的强大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传说里,后人选择用最诚惶诚恐的方式来称呼它——
那是一位巨龙。
无数财宝堆叠在巨大的洞窟中,璀璨的光芒简直要晃瞎人的眼,映照着整个洞窟金碧辉煌,巨龙庞大的身躯就伏在宝藏中央,光芒在它赤红色的鳞片上闪烁着,映射出坚硬的金属光泽。
法师站在巨龙脚下,他仰起头,眼中闪耀着狂热的光芒。
巨龙和宝藏,这本属于传说中的存在,此时竟然毫无掩饰的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尤金斯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向前走了一步,眼前荡起细小的波纹,仿佛突破了一堵无形的屏障。
“尤金斯先生?”他的身后传来娜奇拉疑惑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
“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尤金斯喃喃的说,“森林之神啊……这是一位巨龙。”
娜奇拉皱起眉头,她正要说什么,法师忽然举起了手。
霍格口中喃喃吟唱着未知的咒语,身形浮上半空,一团金红色的光芒渐渐凝聚在他的掌心,红龙抬起了头,金色的眸子盯着他,霍格手中的流光源源不断的向红龙流去,巨龙赤红的身躯渐渐泛起同样的光彩。流光每失去一分,霍格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他咬紧牙关,调动体内所有的力量支撑着,金红色的光芒时强时弱,在洞穴里映出巨大的阴影。
尤金斯惊愕的看着眼前一幕,他不明白霍格在做什么,难道他要降伏巨龙?法师们或许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做法,但似乎又不完全是,他看到霍格眼中的虔诚与尊敬,法师看着巨龙,仿佛凝视着一位苍老的长辈。
在一片几乎凝滞的气氛中,传来娜奇拉焦急的叫喊——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啊!”
少女敏捷的身影穿过他们,她高举匕首蓄足了力气重重跃起,对着前面的巨龙狠狠地一挥而下!
红光消失了,法师惊喝出声,一柱冰箭急速的飞向娜奇拉,打掉了她手中的匕首。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随着娜奇拉一刀斩下,面前的空间顿时被撕裂了一条巨大的痕迹,巨龙和宝藏随着刀痕扭曲变形,如同被卷入旋涡一般。
一股极致的眩晕和疼痛侵袭着霍格和尤金斯的脑袋,他们捂着头,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娜奇拉后退了几步喘了口气,捡起匕首对着刀痕的位置又狠狠砍了几下。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回荡在洞窟里。
如果有擅长烹饪的人在现场,大概会对这一幕发表这样的评价:啊,这朵蘑菇一定很肥厚多汁。
一株足有一人高的蘑菇被拦腰斩断,深紫色的菌盖掉在地上,大小不一的菌囊在柄上一鼓一鼓的动弹,如呼吸一般,细小如粉尘一般的白色孢子从囊中喷出,散布在整个洞窟中。
“极乐菇!”尤金斯捂着脑袋叫出了声,“原来如此,这该死的东西,我们都被催眠了!”
娜奇拉踢了一脚地上的紫色菌盖,她在冒险者笔记上看到过极乐菇的记载,这是一种并不常见的菌类,通常生长在雷斯林帝国腹地的流亡者丛林中。这种蘑菇本身没有毒,但它的孢子具有极强的致幻性,能够迷惑心神,让人产生各种幻觉。这应该就是哥布林集体陷入疯狂的源头,如果不是法师对着一只蘑菇输送能量的场景太过诡异,她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同伴陷入了幻觉之中。
“但你为什么和法师先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她问尤金斯。
“虽然极乐菇本身并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但如果有精神力强大的人中招,他造成的幻象就会把周围所有人都笼罩进去。”尤金斯心有余悸的看了法师一眼,“过去曾经有整个军队被催眠,结果互相残杀的事件,可见它的危险。”
“原来如此。”娜奇拉返回通道收起了发条老鼠,她把老鼠放出之后法师就失常的冲了出去,看来那时通道里已经充斥了大量的孢子。她挠了挠头,但她没有被迷惑,是因为禁魔体的关系?
“幸好只是个幻影。”尤金斯轻松的出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我就说嘛,巨龙早就在这片大陆灭绝了。”他拍掉身上残留的孢子,拍了拍霍格,“嘿,我一直以为法师都是理智派的生物,没想到你竟会这么轻易被幻术迷惑。”
霍格没有说话,他沉默的挥动手指,向蘑菇扔出一个火球。
极乐菇燃烧起来,法师的瞳孔映射着跳跃的火光,娜奇拉看着法师的身影,他的神情虽然平静如常,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些许的……孤独?
霍格凝视着大火燃烧中的极乐菇,挥手再放出一片烈焰,周遭的孢子纷纷爆成灰烬。
一切处理妥善之后,三人才有时间观察起这个洞窟,尤金斯在附近的山壁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暗门,在那里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财产。“噢,心爱的老伙计们。”他把那些东西抱在怀里,简直恨不得亲上几口,“没有你们的这几天,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过。”
为了避免与后来的冒险者小队起冲突,他们匆匆收拾了一些巢穴里的财物,跟着引路虫从洞穴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回到地面上的尤金斯穿戴一新,一把厚重的短弓背在身后,棕色皮革制成的腰带上挂着匕首和皮袋,他压低了帽檐,觉得自己总算恢复了些游侠的样子。
“言归正传。”他从包裹里翻出一件布袍,对着娜奇拉的头顶套下去,“赐福之袍,非常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