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过去与未来

  橡树圣者沉默了许久,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娜奇拉,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孩子,对你身上的谜团,我与你一样好奇。请告诉我,至今为止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娜奇拉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她踏出沼泽至今的每一次经历。

  “在离开沼泽的第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她对橡树圣者说,“梦里我仿佛在一条黑暗的通道里行走,周围有明灭的亮光。”

  “后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在犹豫,在那之后她接触了世界意志。世界意志与那把钥匙的存在至今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她的心脏冰冷沉寂,每一个念头都在诉说着不要对他人提起这些秘辛。

  但是,如果遵从这些想法的后果就是失去感情,她决定违背内心的意愿。娜奇拉咬咬牙,决心赌上一切,对面前的这位拥有亘古慧的长者给予信任。

  “我还做过一个梦,至今我仍然不明白那究竟是一个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梦里我畅游于天空,并且似乎做出过非常危险的事情。世界意志因此责难我,它说——我斩断了一个种族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这件事情至今是她心中一个难解的疙瘩,她不明白所谓“斩断”究竟代表了什么,随着寻回记忆而消失的感情更让她惧怕。她怕自己的过去代表了毁灭,怕寻回一切的自己其实是一个无情的杀戮者。

  她猛地抬头,双手交叠在胸口,“圣树——请您看看这个。”

  刹那间,一把光辉璀璨的钥匙盘旋而出,那把钥匙有着青色的钥冠,中央镶嵌着红蓝两色的宝石,下方的钥身却是一片灰暗。橡树圣者蓦然睁大了双眼,庞大的躯干似乎有一瞬间的静止。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宝光流灿的钥匙,梦呓般的声音从口中溢出。

  “世界之心……”

  娜奇拉睁大了眼睛,“您曾见过这把钥匙?这究竟是什么?”

  橡树圣者闭上眼睛,树叶哗哗摇动,像是在发出一声叹息。

  “是的……我曾经见过它,在我最初诞生的时刻。”

  相比较林奇这样被自然之心选中的代言者,橡树圣者的存在显然更为不同。晨曦大陆上的所有自然种族都知道,自然之心就在橡树圣者的躯干之中。

  橡树圣者是自然之心的载体,是自然意志的具象化。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圣地,他所说出的语言就代表了自然之心的指引。他通过自然之心选中特定的人,在他们身上散播种子,当他们有一天能与自然之心共通,自然的力量就会在他们身上觉醒,这些自然之心的代言者和行使者会前往世界各个角落,为自然亲和的种族们解决争端和危机。

  所有的自然种族都认为,橡树圣者几乎与晨曦大陆的历史同在,从世界诞生的一日起,自然的力量就同时诞生。

  “每个人都认为事情理当如此,但那并不是这样。”橡树圣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树梢发出一阵哗啦啦的涛声。

  “是世界意志创造了自然之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是一段无人知晓的历史,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世界意志创造了独属于这片大陆的规则,那就是自然法则与魔法力量的交织共存。

  由此开始,无数自然种族出现在这片土地上,魔法生物同样如影随形。但相比较魔法种族对魔力的驾驭和征服心态,自然种族始终信仰和膜拜着大自然的力量。这种信仰之力在岁月的积累中产生了质变,世界上第一颗自然之心诞生了。

  橡树圣者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己诞生的那一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股庞大的意志。它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如同看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造物。

  【一个新生的意志——如此幼小,如此孱弱。】

  年轻的种子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对方的语言,它似乎来源于四面八方,又仿佛来源于自己的心底。

  【你是我的造物所创造的意志,让我看看你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身旁的空气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一把璀璨无比的钥匙出现在空中,那把钥匙有着绚丽的色彩,无穷的力量蕴藏在其中。紧接着,一股巨大而澎湃的绿色能量从钥匙中抽离,注入种子的身体。新生的种子在震颤,他从那种力量中感受到了世间万物的存在。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正在发生异变,从一点微弱的力量变成强大而浩瀚的存在。它迅速的生长抽芽,从一株嫩苗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它脚下的土地中冒出无数橡木的树芽,像忠诚的卫兵般守护在圣树周围,在之后的岁月里蓬勃生长,直到成为一片一望无垠的森林。

  在世界意志的干预之下,自然之心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志和力量。而橡树圣者在接触到那股力量的一瞬间得知了钥匙的名字——

  世界之心。

  那是世界能源的储存载体,是晨曦大陆一切力量的源头与核心。

  随着橡树圣者平静的叙述,娜奇拉的灵魂深处越来越剧烈的震荡起来,仿佛有无数信息跃动着想要挣脱束缚,重归她的脑海,然而一张薄薄的屏障隔绝了它们。

  她的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仿佛迷茫前行的幸存者突然遇到了同类,漂泊海面的小舟看到了一艘舰船,她迫切地向圣树倾诉自己的一切。

  “圣树,我曾经不止一次的与世界意志对话,它真实地存在于我的身边。我拥有世界之心,能够使用其中的力量,然而我却天生就是一名普通的纯血人类。圣树,我不明白,拥有这一切的我,究竟是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森林上空响起,回音消逝在林间深处。

  智慧的长者看出了少女内心深处的担忧与惧怕,对过去的恐惧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曾经不容于世,对未来的迷茫让她脚下的步履开始游移不定。橡树圣者伸出树枝,温和的抚过她的头。

  “直到今天,我再未听见过世界意志的声音。但我知道,它仍然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关注着这个世界每一分毫的变化。我相信,它也同样的注视着你。无论你体内的世界之心来自于何处,它都已经获得了世界意志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