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寻姐姐出来了!走,我们去挣大钱去!”毛蛋欢天喜地的冲过来把阿寻往坡下拉着。
“着什么急啊!”阿寻被拖的跌跌撞撞,“我可不是为了挣那些钱去的,孙财主老来丧子,本就可怜,怎么好要人家的钱啊!我只是觉得好奇想去看看罢了。”
“知道了知道了,您是大善人,咱们是去行善积德的,不图回报,一会儿事儿办成了,孙财主请吃的时候,你别跟我抢啊!”毛蛋走的飞快,老远就看见周老汉像被施了定身咒,弓腰驼背,两条大腿夹的紧紧的站在那里。
“周老爹!你站在那里干嘛!”毛蛋走的快,几步窜到周老汉面前问道。
“啊!我,我。”周老汉满头大汗,两条腿已经开始轻轻的打颤了,见毛蛋出现,周老汉舒了口气,“你总算来了,我怕踩着阿寻姑娘布的阵,所以就不敢动啊!”
“啊哈哈!我姐布的阵全在洞口,这坡下是没有的。”毛蛋笑的肚子痛。
“毛蛋你过分了,怎么捉弄起周大叔来了。”阿寻跟了上来扶住了周老汉。
“啊!这里没有啊!唉!吓死我了。”周老汉这才松了劲,脚下一软,还好有阿寻扶着,“走吧!走吧!时辰不早了,阿寻姑娘啊!劳烦你走一趟了。”三人说着话匆匆朝城里赶去。
妓馆的小院里搭起架子支起了白布,孙家的仆人们守在门口,小院里冷清清的,时不时吹过凄凉的风,呜咽着像在哭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街上的人们都早早的躲回了家里,生怕出来沾了晦气。
“这不是汉口四美的小楼吗!”停在楼前的院门口,阿寻低声说道,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小楼,今天却愁云惨雾。
周老汉进院子里和孙财主说了几句,便出来引了阿寻姐弟进去,孙财主坐在廓下的柱子旁,无精打采的朝阿寻拱了拱手,“麻烦仙姑看看吧!老朽实是不忍再看了。”
院子里有三幢小楼,中央空地搭了架子,几大幅白布从架子顶长长的拖在地面,架子下摆了一张小桌子,桌上放了些祭品,祭品前方应该是孙少爷的尸体,用白布盖了。
一幢小楼门口倒着一具尸体,用草席盖了,另两幢楼里住着的女先生们已经避出去了,院子里四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姐!”毛蛋扯着阿寻的衣袖,“听说死的样子难看的很,跟五马分尸了一样。”
“你在洞门口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怕了。”阿寻看毛蛋缩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好笑的问道。
“我才不怕呢!”毛蛋壮起胆,站直了腰,转身拍在周老汉的肩膀上,“周老汉,你怕不怕!”
周老汉被院里的血腥气熏得阵阵做呕,街坊四邻又传的可怕,如果不是为了孙财主的打赏,周老汉是打死也不敢来这里的,心里怕的要命,正后悔着不该逞能来这里,毛蛋冷不丁的喊了一声,吓的周老汉冷汗都下来了。
“啊!怕,怕!”周老汉哆嗦了一下,手脚冰冷的拉着毛蛋,“站过来点!看着好渗人啊!”
阿寻朝着楼门口的那具尸体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掀开了破席,一具大好的身躯被弄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咝!怎么砍成这样了,谁干的啊!”阿寻仔细辨认了一下,依稀认出了是汉口四美中的玉琉璃。
见阿寻丝毫不惧,还有胆量去掀开仔细查看,孙财主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喊道:“仙姑,我儿子在这边,您来看看。”
阿寻走到架子下方,孙财主跑过来拉开了白布,孙少爷的大脑袋被人砍了下来,身子离着老远的趴着,脸朝着上面瞪着没了神采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阿寻,“不是说被砍成了零碎,肠子肚子满院都是吗!”阿寻偏着头朝后看去,孙少爷的胳膊腿还长在身上,没有分家。
“哎呀!我的儿啊!你都身首异处了还不够惨吗!怎么还这样说你啊!”孙财主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老泪止不住的在脸上纵横。
“唉!你瞪着我干嘛!又不是我把你脑袋砍了。”阿寻绕开了孙少爷的头,借着月光想要再看清楚些。
“姐!”毛蛋胃里冒着酸水,“你不怕吗!”
“怕什么!难道还能跳起来咬我不成!”半空中,月亮淡淡的光华洒在大地上,孙少爷的尸身隐隐泛起了寒光。
阿寻捡了根树枝,背对着孙财主,捅了捅孙少爷的大鼻孔,“居然一动不动!奇怪了。”身后的大辫子绕到了阿寻的胸前,辫梢“唰”的一下打在了孙少爷的脸上,那层寒光也随之消失,孙少爷的脑袋骨碌碌的翻了一面,脸朝着另一处的小楼去了。
“咦!”阿寻捏着辫梢,上面还残留了一些银白色的光点,“你刚才把什么打破了!”
“呜!呜!”一阵古怪的旋风在院子刮了起来,吹的院里的人,衣服裤子“唰唰”做响,“骨碌碌!”孙少爷的脑袋欢快的在地上画了个圈。
“哎呀!有土进眼睛了。”毛蛋捂着眼睛,刚才的怪风吹迷了他的眼睛。
一缕灰扑扑的雾气晃晃悠悠的从孙少爷的脖腔里飘了出来,转了两圈,朝着毛蛋冲了过来。
“动了,动了!孙财主,你儿子的脑壳动了!哎呀!阿寻姑娘好本事啊!”周老汉又惊又喜,抱着柱子大呼小叫着。
毛蛋站在廊下,满心想的是一会儿孙财主会拿什么好吃的招待自己,忽然,一股寒意袭来,像是大冬天有人插了根冰柱在自己背上,从后腰一直凉到了后脑勺。“姐,姐!我好冷啊!”毛蛋打着哆嗦,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一缕黄光在毛蛋的脖子上一闪而过,那寒冷的感觉没有了,毛蛋缓了口气,却又发现那股凉气朝腿上钻了去,“姐,姐,你快来,我还是冷。”毛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吓的又哭又叫差点都要尿裤子了。
“奇怪!”阿寻走了过去,伸手在毛蛋的后背上抓了一团不断挣扎的灰影下来,“人死魂不灭,这么短的时间又成了恶魂!”阿寻百思不得其解。
毛蛋没了那股阴森森的感觉,看着空着手却拈着手指的阿寻,毛蛋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姐!刚才怎么了,你是不是抓住了什么东西啊!”
阿寻把手一松,猛的转身,辫梢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抽在空中,一声呜咽后,灰影消失了,院子里的血腥气也消散了。
“可以动了吗!”孙财主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儿子的脑袋,嚎哭着扑在了脚边的尸身上,“儿啊!儿啊!爹爹带你回家啊!”
阿寻站在廊下,看着孙家的下人们抬进了一副棺木,将孙少爷的尸身抬了进去,“姐,你好厉害!我就说你能行,我觉得你是天下第一厉害的,就没有你不会的事儿。”毛蛋得意的说道。
“我哪里会这些啊!以前四处寻访,虽然遇到了些不安好心的人,但也遇到了不少好人,得了些阴阳八卦,奇门遁甲的闲书,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学了些皮毛,你那什么天下第一的话,可不要再说了,别给我惹事儿!”阿寻看着孙财主的样子,鼻子也一阵阵的发酸,“死了儿子,当爹娘的悲痛欲绝,不知道丢了女儿的,爹娘会不会也是这样啊!”
“阿寻姑娘,我跟着孙财主一起去他府上,你和毛蛋在这里等等,或者你们先回去,这里血淋淋的怪晦气,我要到钱了就给你送来。”周老汉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恭敬的朝阿寻说道。
“那就麻烦周老爹了。”毛蛋抢着说道。
周老汉随着孙财主一起离开了,阿寻还站在廊下出着神,“姐,我饿了!”毛蛋扯着阿寻的衣袖,眼睛朝院子里小桌子上的祭品看了又看。
“那有祭品,自己去拿。”
“又吃祭品啊!”毛蛋假惺惺的说道。
“又不是没吃过,人都死了,魂儿也被打散了,难不成你还怕孙少爷从棺材里爬出来说不许啊!”
院墙外,一团阴影缩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呜呜咽咽的哭着,墙外的大树下,两个人凭空走了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看不清眉眼,“她终是因为我才丢了性命!大好的年华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这心里!”男子欲言又止的说着,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
“大王何必自责!”一个女人站在男子身后,苍白的脸孔,丰润的嘴唇像是刚喝了鲜血般娇艳欲滴。
“你又何必非要我来见她,见了也是枉然,我也救不了她。”男子转过身去,不想再看角落里的那一团灰影,“为什么她还不离开!”
女人娇声笑着,走出了树下的阴影,这是一个美艳到近乎于妖的女人,紫色的长发卷曲在身后,一身当下最流行的旗袍穿在身上,更衬得女人曲线分明,“这两人可是大王您亲手处置的,他们的灵魂和躯壳都必须要等到您来处理。”女人说着,伸出细长的手,乌红的指甲朝着角落里指了一下,那团灰影便被拈了过来。
院里的毛蛋脱了衣服,将小桌上的祭品全部包了进去,阿寻皱了皱眉,刚想说毛蛋几句,忽然,院子里清亮的月光变暗了,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雾。
“又搞什么名堂啊!”阿寻走到院门口,探头看了出去,正看见墙外树下的阴影处,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的指间拈着玉琉璃的魂魄,魂魄没有挣扎,只是不停的哭泣,好像在与树下的那个男子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