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女扭着身子回到了会客厅里,镇长棒哥依旧趴在椅背上,罗刹女随手拿起靠在墙边的一根拐杖,走到棒哥身侧,将拐杖狠狠的杵在棒哥的脖子后。“呵呵!”棒哥的嘴大张着,拐杖支在地上,撑起了棒哥的身体。
“这才对嘛!挂在椅子上算怎么回事儿!”罗刹女挺满意棒哥现在的造型。棒哥灰败的脸抽搐着,眼皮里那颗也是灰败的眼珠转了转,点了点头。
没空去理已经只剩副空皮囊的棒哥,罗刹女想着心事,“被善见城的天后娘娘通缉的望舒灵童,居然藏在那妖精的身体里,怪不得这一两百年都没人找到她,没想到被幻蛙无意中知道了,这真是天意啊!将那妖精化成丹丸送给善见城的天后娘娘,即守住了她的秘密又帮了她的忙,一举两得!此番事了,我便算是和善见城攀上关系了,宝贤那个大夜叉,和他打交道终究是落了下乘,舍脂心思单纯,容易操控,日后将她好好哄着,成我的大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屋内,罗刹女盘算着,屋外,阿寻跳进院子,左右看了看,整个院子很安静,别说人的声音,连鸡鸣狗叫都听不见,阿寻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才能走到荷花池。
“咕,咕呱,呱!”有奇怪的声音传来,阿寻随着声音辩了方向,又是几声怪叫响起,伴随着几声哗哗的水响,又静了下来。
“幻蛙!居然没死!”阿寻听出了那声音,大惊失色,“真是冤家路窄,但愿别遇上!”这次没了银浦,阿寻不知道如果再次遭遇,自己还能不能闯出幻蛙的幻境。
阁楼上的银浦也睁开了眼睛,“吵死人了!”翻了个身,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西洋枕头盖在脑袋上,嘴里嘟嚷着,“才不帮你,让你吃点苦头!“
阿寻做的打算是闯进地牢,了不起伤几个人贩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没想到幻蛙居然在这里,阿寻不得不小心起来,从幻蛙鸣叫的声音和飘来的泥土腥气判断,荷花池就在不远,阿寻贴着墙根,全身戒备着沿着院子里的小路走了过去。
幻蛙叫了几声便停了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这让阿寻摸不着头脑,探头看去,荷花池边的几片荷叶已经可以看到,只是这幻蛙不知去了哪里!
挪动着脚步,阿寻紧盯着那几片荷叶,四周寂静,只天上一轮圆月,清冷的月光淡淡的照着这个小镇,看上去很是安静祥和,几缕薄雾不知从哪里钻出,在墙角拐弯的阴暗角落里纠缠着,只一会儿功夫便越聚越多,最后居然凭空升了起来,像只大碗一样的扣在了镇长府上。
阿寻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身周,雾气越发浓重,居然透着些紫色,缓缓从头顶层层降下,在所有能够接触的物体上结成了薄冰,“紫色的冰,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那个不起眼的小阁楼上,一阵寒意传来,银浦扔开了脑袋上的枕头,只见浓雾将周围罩了起来,一层寒霜铺在大大小小的青瓦上,连银浦露在阁楼外的半边肩膀也附着了一层淡紫色的薄霜,“罗刹女!”
银浦坐了起来,朝着肩膀吹了一口热气,那层薄霜瞬间化成了水珠,没了踪影,“罗刹女也来了吗!她啥时候和幻蛙走到一路了,没听说宝贤那傻子和罗刹女有交情啊!”
朝着窗外望去,阿寻整个人都看不清楚了,幻蛙也不知躲在哪里去了,“蠢女人,进了别人的结界都不知道。”银浦又躺了下去,心中合计着,“幻蛙那会儿应该是受了重伤,最后诈死逃过一劫,宝贤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来寻回灵宠!哼!我们可还有一大笔帐要算!”
阿寻的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浓浓的雾气不但遮挡了阿寻的视线,还阻挡了阿寻的行动,盛夏的夜晚在这雾气的弥漫下变得阴冷起来,阵阵寒风吹过,每吹过一次,便会在阿寻的身上附着起一层薄冰,这无影无形的雾气让阿寻找不到对抗的方法,只能将头发在身上团团围住,用来抵御寒冷和冰霜。
银浦从阁楼里站了出来,望着已经被浓雾罩的看不见的镇长府,银浦紧皱着眉头,心中暗道:“光有个幻蛙就不好对付,还掺和了一个罗刹女进来,这阿寻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咕,咕呱!”几声蛙鸣又响了起来,浓雾中,一团青光闪现,那是幻蛙将要发起攻击的前奏,银浦深吸一口气,“算了,总不能见你去送死吧!你死了,谁来帮我给朱曦传话啊!”银浦化成一道虚影,朝着雾气最重的地方冲了过去。
阿寻停在原地,周遭的变化让她惊惧不定,“这紫色的冰霜,好熟悉!是她吗!那个不知是妖还是仙的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眼前一花,一条湿嗒嗒,软绵绵的东西从眼前闪过,带起一股腥气,紧接着,几声蛙鸣响起,像敲鼓般的打着节奏,闷声闷气的,震的房上的瓦都跳了起来,震的阿寻的心都乱了节奏,心慌意乱之际,那条湿嗒嗒的东西又窜了出来,朝着阿寻的腰缠了上去。
“什么东西!”阿寻乱了章法,勉强的控着头发迎了上去,“哧哧”几声闷响,头发闪着寒光刺中了那东西,那东西只停顿了一下,便又朝着阿寻缠去。
“那是幻蛙的舌头!”一只手臂捉住了阿寻的胳膊,银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的熟悉又讨厌,阿寻瞬间松懈下来。
“你终于来了!”不知怎么的,阿寻鼻子一酸,怨气冲天的扑进了银浦的怀里。
银浦愣了一下,也顾不上推开,扯着阿寻闪到了另一处回廊,“哟!头发怪,怎么了!吓哭了啊!”
阿寻扬起面目不清的脸,“我才没有,你瞎说!”
“呃!我是乱猜的。”望着被头发缠成一团黑毛线的阿寻,银浦的确不能肯定阿寻是不是在哭,“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怎么觉得你在盼着我来啊!怎么,想我了!”
“鬼才想你!”阿寻嘴硬着,躲在头发堆里抹了抹眼泪,不给两人诉说衷肠的机会,幻蛙的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蛙鸣声声,忽急忽缓,时大时小,如雨点,如雷奔,似长叹,似小调,敲的浓雾都起了波浪。
“放它一条生路,居然不知悔过!”有了银浦在身边,阿寻的心不再受蛙鸣的控制。
“这些成了精的妖兽,心胸最是狭窄,除非杀了它,否则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银浦听着幻蛙的鸣叫,心中暗叫不好,“这幻蛙的功力怎么又涨了呢!”
宽敞的会客厅里,檀木茶几上摆着几样小菜,菜肴似是精心制作,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罗刹女放下搭在茶几上的小脚,扭着妩媚的身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浓浓的雾气,罗刹女哧的笑了,“就凭你,怕是留不住她哦!”
外间,幻蛙的叫声越来越急切,罗刹女脸上的笑容不改,伸出手指遥遥的指向镇外,不一会儿,阵阵黑气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召唤,歪歪扭扭的飘了进来,罗刹女朝那黑气摆了摆手,一片淡紫色的轻烟便将那黑气团团围住,混入了幻蛙制造的幻境中去了。
“银浦!我觉得好像动不了了!”
随着幻蛙的鸣叫,四周围像是陷入了浆糊,混沌又泥泞起来,阿寻想要踏出一步都有了难度,“银浦!”阿寻喊着,艰难的转动着脖子,最后只能转了转眼珠子,“你怎么不说话!我动不了!”努力的将眼珠瞪到极致,眼角的余光中,银浦不见了。
“呼!”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袭来,动弹不得的阿寻双脚一紧,被拉着腾空飞了起来,“银浦!你在哪里!”
“咕噜!”阿寻声音戛然而止,被幻蛙拖进了肚子里。
银浦也发现了幻蛙的异样,想要提醒阿寻时,周围的景物已变了模样,自己像是落进了浑水池,灰蒙蒙一片,“阿寻!”
银浦划拉着双手,身边空无一物,“阿寻!”银浦接连叫着,声音像是陷入了泥泞,半点回应都没有,“看来幻蛙是得了罗刹女的帮助了,功力大增啊!哼!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不就是幻境加结界吗!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银浦不再寻找阿寻的方向,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起来,随着银浦的念诵,一面金灿灿的圆形钟盘出现在了空中,一根纤细的五彩斑斓的针在钟盘上飞快的转动着,银浦停住了念诵,双手张开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印,而这根针在手印结成时便停止了转动。
银浦屏气凝神,十根手指交缠着,“啵”一声轻响,缓缓的,银浦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分了开来,像是孔雀开屏般的伸在胸前抖动了起来,而那根在钟盘上的针也随着银浦手指的抖动重新开始了转动,只是这转动的方向却是反的。
很快,周围的景物随着这彩色针的转动发生了变化,一片混沌中,银浦看见了,看见了幻蛙正躲在荷花池边的走廊下,看见了阿寻被幻蛙缠住双脚拖进了嘴里,阿寻惊慌的大叫着,“银浦,你在哪里!”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先欺负我的时候呢!”银浦有些得意,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就是结界吗!破了也不是难事!”
一把抓向空中的那面钟盘,银浦将那根彩色的针捉住了,纤细的针离开了钟盘,变做了一把流光异彩的宝剑,“老伙计,帮个忙吧!”
挥了挥长剑,剑锋之上有哨音吹过,仿佛在与银浦应和着,“呵!”银浦运起灵力,将手中宝剑随意的朝着一处刺去,“破”
银浦口中一声轻呵,长剑所指之处现出了一个大洞,洞外便是黑沉沉的夜色,一轮银色的圆月正正的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