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哪里还有心情去听玉姐的叨叨,欣喜的捏着身上的皮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我觉得自己瘦了好多,真的瘦了好多,刚才一蹦就起来了,哎呀!我是多久没有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了啊!”
“啥!还身轻如燕!快别恶心人了!”玉姐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杜十娘所累,烧的大小的洞不下二十个,“你屋里的衣服呢!拿件来我穿穿!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啊!”
杜十娘嘴里叨叨着,“瘦了瘦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找来火柴油灯点亮,在衣柜里扔了一件衣服给玉姐。
见那衣服飞了过来,玉姐忙接住,仔细看了看,“杜十娘,这是衣服还是被子啊!可以装进去三个我了!”
“不穿拉倒!”杜十娘自顾着选了件前些年的衣服,那时的自己还不太胖。对着镜子,杜十娘将自己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突然,脑海里钻出一句话来,“喝了可以让你变得性感又高挑!”
杜十娘摇了摇头,记起了这是毛蛋说的,恍惚间似乎还有一句,“没想到姐的头发可以减肥,你很快就要瘦了。”
杜十娘打了个冷战,“毛蛋给我喝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头发!”摸了摸瘦了一大圈的胳膊和平了不少下去的胸脯,“这姐弟俩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
玉姐拿着衣服满屋乱转,最后在杜十娘的大床旁看到了那处掀开了的隔板,“哟!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你把毛蛋藏了起来,趁着外间混乱的时候逃了,杜十娘!”玉姐厉声呵道,“这可是证据确凿,你没法抵赖了!”
却见杜十娘满不在乎的穿着衣服,嘴里说道:“不是说镇长被吃了吗!不是说他的镇长府被掀翻了吗!镇长都没了,谁还能管得了我啊!”杜十娘扣好最后一粒扣子,失去了大量的油脂,杜十娘整个人看上去像颗脱了水的柚子。
“哼!那人说的话你都信!”玉姐白了杜十娘一眼,瘦小的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扭了扭,说道:“我会在镇长大人那里等你的,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啊!”杜十娘扯了一根丝巾将头包了,心中暗道:“这毛蛋不简单,他的姐姐也不会平常。”杜十娘走到门口,屁股一晃将玉姐撞了个踉跄,自顾着走了出去。
“喂!你的丝巾还有没有!给我一条啊!”玉姐折回屋里,在满屋狼藉里扯了一条不知什么的布条,胡乱缠在头上追了出去。
银浦的砖头瓦块带来的动静惊醒了周围的居民,很快,镇上的人们都涌到了镇长府门口,震惊着这座变成了瓦砾堆的镇上第一豪宅。
毛蛋混在人堆里,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只言片语中,毛蛋勉强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来,“这里原来是个人贩子的集散场,好险,好险!”
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毛蛋庆幸着,但又担心着,不知阿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这里既然是人贩子聚集的地方,自己会不会又被其他的坏人给绑走呢!
毛蛋小小的心里满是恐惧,刚才听见有人说了,这镇长府里死了不知多少被拐来的人,不知打残了多少人的胳膊腿,毛蛋扯了扯脖子上的小布袋,心中乞求着。
一阵风儿吹过,冲淡了些许镇长府外的臭味,却又带来了一股更浓烈的恶臭,伴随着这股恶臭,一个声音由远而近的出现在了毛蛋的身后,“毛蛋!姐来了!”
“姐!”毛蛋正捂着鼻子,心想不知是哪家的茅厕被搅翻了天,又觉得这味道不太像,说是屎尿味,不如说更像是哪家的新坟被扒,这尸臭味!冲得毛蛋睁不开眼,听得身后熟悉的呼唤,毛蛋瞬间泪如雨下。
猛然转身,毛蛋被拥进了一个怀抱,猝不及防的,毛蛋只觉得口鼻间涌入了什么东西,又粘又腻,又腥又咸,“姐!你去挖谁的坟去了!天啊!这是什么!你别抱这么紧啊!”
“啊!天啊!”声声惊呼中,阿寻和毛蛋身边的人全部跑光了,有身体差点的直接就晕倒在了路边,稍强点的这时候也趴在角落里哇哇的吐了起来。
“毛蛋!我们走!”找到了弟弟,阿寻紧紧的拥着毛蛋,欣喜的说着话,怀里的毛蛋却没有动静,仔细一看,毛蛋软着身子,翻着白眼,看样子像是被臭晕了过去。
“这小子!这么不经臭啊!”阿寻闻了闻自己,许是臭的时间长了,阿寻居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味道,抱起毛蛋,阿寻跃上了镇长府的院墙,院子中央的荷花池已经被无数的乱石堆成了小山头,银浦不见踪影,连那美艳的罗刹女也没了踪影。
“人呢!哪里去了!”阿寻心里突突乱跳,几个纵跳跃上了那堆乱石,杂物很多,几根木棒长长的支在乱石堆里,还有几扇门板居然也夹在其中,月色掩映中,整个石堆张牙舞爪的,像是有什么怪物要钻出来一样。
阿寻踩在上面,心中很是慌乱,比丢了弟弟还要慌张,要是毛蛋知道阿寻这时的感觉,怕是要狠狠的骂几句女大不中留之类的话了。
“银浦!银浦!”阿寻喊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阿寻安慰着自己,“他那么厉害,我都打不过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事,不会的!”看着脚下,阿寻有一股想要掀开这乱石堆的冲动,心中只有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月亮已经跑到了山边,夜色将尽,黎明将要来临,阿寻屏气凝神,想要从瓦砾堆里找到些属于银浦的气息,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在小院里打着转,呼着哨,一团团灰色的雾气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聚在乱石堆上久久不散,“是你们来了吗!”感受到异样,阿寻睁开眼睛望着雾气问道。
“银浦有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雾气没有出声,风声呜呜咽咽的,像是在回答着,“我说过,会给你们报仇,那只十恶不赦的蛙怪已经被我打成了几块,它再也不能做恶了!”阿寻望着幻蛙被打烂的地方说着,“你们可以放心的走了。”
风声继续呜咽着,像是在诉说着凄苦和不甘,毛蛋在阿寻的怀里动了动,嘴里嘟囔着,“赵小三!赵小三!”
阿寻低头看了看弟弟,跟着念叨着,“赵小三,他在地牢里,对,我先去地牢看看才对。”穿过雾气,阿寻在回廊的尽头找到了地牢,站在地牢门口,阿寻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还是救走了难民,他,他真的好厉害!他真的很好!”阿寻抿着嘴唇,脸上,眼里的笑意已是藏不住,欢喜的跺着脚。
“嗯!”毛蛋被阿寻抱在怀里,被一阵突然的震动惊醒,“姐,地震了吗!”
“什么地震呀!快走!”阿寻没空理会毛蛋是否会被再次臭晕,抱着他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镇子。
河边已经聚了不少人,多是丢了孩子和家人的难民,听说阿寻去救人了,便都聚到了这里等候。
银浦救回来的人已经被等在这里的家人领走了,还有不少人没见家人归来,不愿放弃希望,依然盼着,望着,想像着,想像着阿寻能再找到其余的人。
银浦已是眼冒金星,昏昏沉沉,见人们不愿离去,便也懒得多做解释,放了刘大黑父子三人后,爬上牛车不再动弹了。
自打生出灵智,银浦就没离开过善见城,这是第一次下到凡界,没想到这下凡之旅也并不顺利,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银浦微眯着眼,看着这些哭哭啼啼的人,心中烦闷的很,想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施法疗伤,又久不见阿寻归来,银浦担心着。
天边泛起了点点白光,新的一天又来临,阿寻踏着晨曦奔出了城,见河边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人群聚集,便奔了过去。
等待最是难熬,难民们心中挂念着丢失的家人,哪里睡得安稳,见有人跑了过来,便都起来张望着,有眼力好的,认出了阿寻,忙招呼着迎了上去,半道上又被铺天盖地的酸爽气给熏了回去。
“哎呀!呀呀呀!”银浦见阿寻归来,欢喜的从牛车上翻身坐起,夸张的惊呼道:“阿寻,你哪里去了!进了腌菜的地窖了吗!你好臭啊!”
阿寻停了脚步,眼中满是星光的望着银浦,满心的关怀,挂牵涌到嘴边,最后只变做了两句话,“关你屁事,你才臭!”
“切!狗咬吕洞宾!”银浦脸色不好,惨白惨白的,身前的衣襟上还有着点点暗黑的血迹,见阿寻全须全尾的回来了,银浦便也放了心,又倒回了牛车上,嘴里喃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阿寻停了下来,望了望周围的人,赵小三已经回到了爹娘身边,一家三口正依偎在一起,还有些寻回了家人的难民,也都欢欢喜喜的,而另一处却是凄凄惨惨的景象,“那些应该是没能找回家人的难民!”阿寻心中猜测着。
他们看着阿寻,眼里的光芒正在慢慢的熄灭,是因为希望,便有了失望,阿寻想起那些被掩埋在乱石堆里的尸骸,心里酸楚的很,“你们!”阿寻想说些什么,但,张不开口,不知怎么说才对。
“阿寻,你终于回来了!天啊!我担心死了啊!快把毛蛋给我,你这是怎么搞的,快去河边洗洗!”刘大嫂和何先生奔了过来,从阿寻的手里接过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