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闭紧双眼,不敢松手,随着睫毛落下时,一团滚烫的火光从毗摩质的眼里冲了出来,一瞬间便烧胡了阿寻的眉毛和仅剩的一点头发,阿寻惊叫着松了手,从毗摩质的眼皮上掉下,晕头转向间,阿寻心中只一个想法,“不,我不能死,我要救银浦。”
阿寻心中念着,突然一顿,原来是落在了毗摩质长长的獠牙上,阿寻伸出手脚紧紧的抱着,抬头看去,银浦还挂在天空中的钟盘上,而这妖怪的拳头又朝着银浦去了。
阿寻急的要命,眼泪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帮到他啊!”
又急又怕的,有什么东西在阿寻的胸口处硌了一下,赶紧伸手摸了摸,阿寻摸到了怀里的盒子和那张符,“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以产生幻觉,而这张符曾经困住了朱曦和银浦,那么,可不可以也困住这妖怪呢!”无师自通的福至心灵让阿寻激动起来,“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如果救不了他,那么,那么我也随他一起,地府的路上好有个伴!”
想到这里,阿寻冷静了不少,深吸了几口气,沿着毗摩质的獠牙爬到了厚厚的嘴唇上,扯着毗摩质嘴唇上几根稀疏的胡子,阿寻掏出盒子,将里面的那团水珠甩在了毗摩质的大脸上。
莹白色的水珠挂在毗摩质赤红的脸上,闪了闪,便不见了,阿寻抓着手里的胡子,紧张的看着毗摩质,不一会儿,毗摩质火红的双眼里蒙上了一层浓雾,狂躁中的巨人终于放慢了动作。
“嘿!居然有用!”阿寻兴奋的扬起手中的控神符,朝着毗摩质大喊道:“你给我停下吧!”
“啪!”控神符被贴在了毗摩质的嘴巴上,一阵红光闪过,毗摩质的嘴唇抽动了几下,一阵狂风从肥厚的嘴唇里吹了出来,阿寻的手一松,被吹的在空中打了个转,掉进了河床中央的大坑里。
控神符红光连闪,很快这红光便将毗摩质的大脑袋罩了起来,接着便是脖子,双手,然后就是九条大腿。
毗摩质停了下来,朱曦也停了下来,“嗒!嗒!”被逆转了不知多少次的金针终于走出了第一步。
小河边,空间中的气流胡乱的撞着,发出似哭似笑的奇怪声音,整个河滩上出现了怪异的景象,狂风大做间,一半儿的树林在燃烧,而另一半却在生长,一半儿的鸟儿在恢复生机,而另一半儿却被烧成了灰,河滩上,一半儿的河水正在被燃烧蒸发,而另一半儿却在朝着河滩边涌着。
毗摩质像尊泥菩萨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眼睛看了朱曦一眼,便后退了起来,接着,一切的逆转开始了,烧焦的大树,沸腾的河水,除了死去的生命外,通通都回到了大战伊始的样子。
“嘭!”的一巨响后,毗摩质消失在了虚空之中,连带着不知躲在哪里的罗刹女,也一并随着毗摩质消失了。
朱曦落回了地面,银浦此时已是一根伤痕累累的破针了,摆在地面上,估计连收废铁的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将银浦收回手里,朱曦说道:“银浦,你怎么样!”
“朱曦!”金针闪着微弱的光,“我看见阿寻来了,她把控神符贴在了毗摩质的身上。”
“阿寻!”朱曦惊讶的问道:“她人呢!”
“好像掉进河里去了,朱曦,你快些去找找她,她的伤也不轻!我怕,那团草精是护不住她的,快去!”银浦的声音渐渐消失,彻底的沉睡了。
朱曦摸着自己已被打得断成几截的身体,伸手将自己放在钟盘的针召了回来,“唉!这次在凡界的经历真是不寻常,咱们三个没一个捞着了好的!”
金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朱曦心中默默念着修炼的功法,勉强修复了身体上的残损,招了招手,不远处的离境回到手中,收好了银浦和离境。朱曦走到河边,河水璨璨,将河中心的大坑掩住了,朱曦忙走进河中心,将身体沉入水中,河水清澈,一眼望得到底,平整的河床上,别说阿寻,连那几个大坑都没了踪影。
“她去了哪里!难道随着那大坑一起消失了吗!”朱曦心中很是疑惑,不明白阿寻去了哪里,也想不通为何会在这凡界见到魔界的人,“罗刹女不是一直跟在阿修罗王身边的吗!怎么就和阿寻结了仇,听她的意思,她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可是,她好像是来捉我们的,又是谁下的命令呢!”
太多的疑惑,朱曦想不明白,只能等银浦苏醒的时候才能知晓了,站在河底,朱曦想要离开,可一想到望舒藏身在阿寻的身体里,又不死心的朝前走了几步,想要踢开河床上的鹅卵石,找找那几个消失了的大坑,不知怎的,河水突然湍急起来,冲得朱曦脚下的鹅卵石摇摆不定,朱曦也跟着摇晃起来,勉强稳住身形,朱曦退了几步,那激流便消失了。
“真是奇怪,这河底不深,为何水流却古怪的很。”心中不解,朱曦却不想就此放弃,想着许是刚才的时空逆行禁锢了水流,这一下子恢复了,水流难免会有变化,刚想再前进几步,朱曦的身上突然打起了冷战,从没有过的异样让朱曦目瞪口呆,“这河水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寒冷,比起须弥海底的冰谷还要寒冷!”
几个呼吸间,朱曦打起了寒颤,这让朱曦想起了自己被炼成时针,扔入冰谷成形时的感觉,“这是怎么了!”
朱曦连连后退,离开河床走上岸边,罗刹女招来的浓雾和黑云早已消散,盛夏的骄阳又照在了空中,仿佛并没有发生过什么,阵阵微风吹过,带来了河滩上独有的湿气,朱曦的时空逆转送走了那两个魔头,却没有办法恢复已经逝去的生命。
河滩边的大树下,七零八落的鸟儿没有了生机,空气中飘落着羽毛烧焦的气息,朱曦摇了摇头,“救不了你们,好在你们的寿命本就不长,很快就可以轮回了。”
几声哀哭从不远处传来,朱曦随声望去,小镇里有人影闪过,渐渐的,哀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焚烧香烛纸钱的味道飘了出来。
曾经高大戒备森严的高墙已经垮塌的不成样子,隔着老远都能看见镇子里的情况,近半数的房屋被损毁,至于人员伤亡的情况,朱曦不愿去想,三界十大魔头之一的毗摩质,他的破坏能力是凡人所不能想像的,“唉!人生苦短,愿你们下一世都能过的好!”
另一处,通往北平的大路上,尽头处是一个大转弯,几个人影正探头探脑的朝着河滩边张望着,见昨晚那两个恐怖至极的大魔头不见了,一个小孩子像是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朱曦!”小孩子冲到朱曦身边,疑惑的看了看,“银浦!”
“毛蛋!我是朱曦!”朱曦有些难过,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自己也算是天宫的小仙,从没被人欺负成这样子过,鼻青脸肿不说,朱曦自视了一下自己,骨骼移位,筋脉尽断,灵气尽失,还好天帝造自己的时候只是虚拟了一套脏腑放在身体里,随着灵气的消失,这虚拟的脏腑便也消失了。
“没了便没了,不然被打的稀烂,以后还要再生出来,都不知道那心肝脾肺肾该放在哪个位置才对。”朱曦庆幸着,如果不是阿寻将那控神符贴在毗摩质的脸上,定住了他,为时空逆传争取了关键的那几秒钟,估计自己和银浦怕是就该归位回天宫了。
“我姐呢!”毛蛋四处看着,“银浦呢!”
“银浦受了重伤,被我藏起来了,你姐她!”朱曦犯起了难,万一这个小孩儿知道阿寻不见了,会怎么样呢!朱曦嘴笨不会安慰人。
“她在哪里!她,是不是!”毛蛋迟疑着,眼里闪着泪光,小脸上满是期待与害怕。
“她,受了伤!”朱曦望着毛蛋眼眶里马上就要滴落的泪珠,连忙说道:“我把她和银浦一起藏起来了。”
“她受伤了,她伤的重不重啊!姐,姐!”毛蛋一听阿寻受了伤,大嘴一咧就哭了起来,围着朱曦转了好几圈,“你把她藏哪里了啊!快让我看看嘛!”
朱曦连忙拉住了毛蛋,“我藏他们的地方很奇特,你是看不见的。”
“是吗!”毛蛋盯着朱曦,“你不是在骗我,我不信!你说,我姐是不是,是不是!”毛蛋嘴巴一撇,眼泪又冒了出来,“我不管,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找到她。”
“没有死!别说傻话,她怎么会死呢!你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阵阵虚弱的感觉传来,朱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毛蛋愣了一下,“是呀!阿寻姐可是个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呢!她每次受了伤回来,只要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毛蛋自我安慰了一番,想着是朱曦把阿寻藏到哪里去睡觉了,见朱曦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毛蛋蹲了下来,说,“你真的把我姐藏起来了!”
“嗯!”朱曦头晕目眩,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是个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看不见。”毛蛋见不着阿寻,心中很是失落。
“那是个好地方。”朱曦懒懒的说着,心里头又难过起来,猜着阿寻多半是随着时空的逆转被送走了,可送去了哪里,朱曦不知道,如果是没有受伤,倒可以让银浦帮着推演一下,可现在不行,现在的朱曦已经虚弱比一块豆腐还不如了。
“望舒躲在阿寻的身体里,她们不会有事的。”朱曦说起了胡话,迷迷糊糊间,身边变得嘈杂起来,何大嫂带着还没走远的几个难民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朱曦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