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银浦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怎么!还难受吗!”阿寻将银浦推了推,伸手拉了拉衣领,望着银浦问道。
“你!”银浦指了指阿寻的衣领,“我记得你吸收了幻蛙的精石,可,怎么还有那么大一片的墨绿色在你的身上。”
“啊!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寻有些慌张,“你有没有好些,有没有觉得饿。”
“我,不饿!”银浦的眼神扫过阿寻衣领,“我好多了!谢谢你!”
“别客气,咱们之间,突然这个样子,我好不习惯啊!”阿寻哈哈笑着,从牛车上跳下,“我过去吃点东西,要不要给你拿点!”
“不了。”
阿寻转身走了,银浦望着阿寻身后明显短了一截的头发,问道:“你刚才到底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老娘的洗脚水呗!”
整个上午银浦都沉沉的睡着,不吃不喝也不动,像是僵了的蚕宝宝,何先生拿了一件自己的长衬搭在银浦身上,走回昨夜搭的窝棚边,朝着阿寻说道:“阿寻,等银浦好些了,咱们便一起走吧!和我们一起去北平,如果不介意,以后我们生活在一起都可以,我的儿子在北平有一套大宅子,他在给市长当秘书,给你们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嗯!”阿寻闷闷的答应着,摸着毛蛋的光脚板,说道:“何先生,其实,我们姐弟俩去哪里都没有问题,可是银浦,我就不知道了。”
“哎呀!肯定没问题的。”刘大嫂大手拍在毛蛋的屁股上,说道:“你俩这一路上都在赌气闹意见的,可我发现啊!不管怎么生气,银浦都是在意你的,每次你有危险,都是他去救的你呀!所以我说呀!肯定没问题,只要你说走哪里,他肯定同意。”
阿寻的脸红了红,看了一眼刘大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哪里有的事儿啊!刘大嫂你看错了吧!”
“看你这一脸含羞带臊的,我哪里能看错呀!我还不瞎!”刘大嫂哈哈笑着。
“刘大嫂,阿寻姑娘!”赵小三一家人走了过来,“一直都没来道谢,阿寻姑娘,您别介意啊!”赵大婶笑着走到窝棚边,拉着赵小三说着。
“阿寻姑娘,我这心里不知说什么好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赵小三这条命是您给的,说您是我儿子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赵大哥说着,一巴掌拍在赵小三的后背,“快给恩人磕头!”
赵小三“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没给阿寻阻拦的机会,“嗵,嗵,嗵!”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啊!不用你来磕头啊!”阿寻还没反应过来,赵小三的头便磕完了,“不用谢我,换做是谁都会帮这个忙的。”阿寻拉起了赵小三,拍掉赵小三裤子上的泥土。
“可惜救的人不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救回所有的人。”阿寻有些伤感。
“阿寻姑娘,我们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可这都是命啊!被拐走的那些人,只要还活着,便有机会找回来,你不要太难过。”赵大婶拉过小三子,又说道:“我们要准备走了,特地来告辞的。”
“要走了吗!”刘大嫂问道,“半夜三更才把小三子救回来,再休息一下吧!”
“不了,你们看这天色,黑的跟锅底似的,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和另外几家人凑成了一家,准备赶到前面的镇上再休息。”
“是这样啊!”刘大嫂看了看自家的男人,“咱们要不要也走啊!”
“再等会儿!”阿寻说道,“我想再进镇上去看看!”
“你还要进去啊!阿寻,那镇上没有好人,你还是不要再进去了,那些被拐的人找不到就算了,有机会再说吧!”刘大嫂听见阿寻还要再进镇子,连忙劝阻着。
“是呀!是呀!别去了。”赵大婶也附和着。
“不去!”阿寻想着那些被草草掩埋的尸骸和难民们的眼神,心里很是不安,“我还是再去一趟吧!不管找不找得到那些人贩子,都要给丢了孩子的人一个交待啊!”
“你又不是官府衙门的人,干嘛要你给交待啊!”
“不,不是的。”阿寻没再说话,她放心不下那些埋在乱石下的尸骸,她想去再加把力,把他们埋得更深些。
天空阴沉沉的,目力能及的地方都是厚重的乌云,河滩上,阵阵山风吹的河水荡起涟漪,吹的河边的树木摇摇晃晃,银浦还睡着,身上的长衬被风掀了起来,露出银浦的长腿。
阿寻走了过去,银浦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但眉宇间的神情甚是安静,阿寻拉过长衬盖在银浦身上,伸出手在银浦的眉眼间,想要抚摸一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又触电般的急急弹开了手指。
“嗯!”银浦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阿寻,“做什么!”
见银浦醒了,阿寻扭捏着退了一步,说道:“看你睡得香,想吓吓你。”
“你没同情心啊!我累了一晚上,你都不让我休息一下,你可知道,要不是我拖住罗刹女,你哪有时间杀幻蛙啊!”银浦翻了个身,胸中的气息依然不畅,那股闷痛依然还在,唯一好转的就是身体内的气息不再乱窜,这代表不会再吐血了,银浦安心了不少。
“你好些了吗!”见银浦恢复了些精神,阿寻也开心起来,坐上牛车问着,“我想进镇上去看看,看看那些被埋着的人。”
“有什么可看的,天气这么热,明天就该臭了。”
“所以我想要看看,我想干脆把整个镇长府都推倒,这样,他们就深埋在地下,不会怕被暴尸荒野了。”
“嗯!随你!”银浦眯着眼,嘴里嘟囔着。
“你,要不要一起去。”
银浦翻了个身,背对着阿寻,“不去!”
阿寻看着银浦的后背,宽肩窄腰,两只脚板搭在车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轰隆隆!”远处响起一阵雷声,阿寻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要下雨了,去窝棚那边睡吧!”
“这雨怕是不一般,睡哪里都没用,都躲不了。”银浦翻过身来,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一脸的忧心忡忡。
“怎么!”阿寻看着天空,云层很厚,像是要掉落下来,一团一团的黑云正从不远处聚集过来,风大了起来,吹得人睁不开眼,几缕赤金色的光线在云层间闪过,像是给黑云镶了一道金边,阿寻眯着眼,好奇的看着天空中的异相,心中想着,这云彩的样子和那张符上的图案很相似嘛!
“这天空没什么嘛!倒是你,这会儿再不去窝棚那里,一会儿雨来了怕是来不及哦!”阿寻说着,转头看向银浦,银浦正皱着眉头望着天空,眼底紧张严肃的神色让阿寻生出了几分不安。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吐血了!”阿寻连忙问着,手指下意识的伸在背后摸了一下头发,却发现摸不到了,阿寻惊异的扯过脑后的辫子,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头发扯了这么大一段下来。“完了,要是银浦还不行,我不是要烧光脑袋上的头发给他吃吗!”
身后动了动,银浦坐了起来,跳下了牛车,动作姿态潇洒帅气,阿寻松了口气,“你去哪里!”
“去那边啊!你不是让我去吗!”银浦说着,转头又看了看天空,满眼的警惕。
“好呀!好呀!”阿寻跟上银浦,两人走了个肩并肩,“银浦!我想问你个问题。”
银浦懒洋洋的,没什么心情,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你是哪里的人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呢!”阿寻试探着问道。
“干嘛!谁看上我了吗!找你来说媒啊!”银浦没好气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啊!没有,没有人看上你了。”阿寻一阵慌乱,有些语无伦次。
“你这人真不经逗!”银浦转了转眼珠,说道:“我还有一个哥一个姐,我家住在须弥山。”
“须弥山!”阿寻没听过,“你家里没有父母吗!”
“没有!就我们三个,奇怪吗!”
“不,不奇怪,我也没有父母啊!就一个弟弟还是捡来的。”阿寻咧嘴笑着,说道:“我觉得我们俩有很多地方都很像的!”
“是很像!”银浦斜着眼看了看阿寻,眼里的神情很是奇怪,“比如,我们都不像人,呔!哪里来的小妖,还不速速现原形!”银浦坏坏的笑着。
阿寻愣了一下,伸手拉了拉衣领,不知怎的,要在平日,银浦这样说话,阿寻肯定会冲上去给他一顿暴打,可今天,阿寻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你是在说我吗!我,我!”阿寻的脸涨的通红,细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衣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冲的阿寻心里翻江倒海,只有一个念头反复的在心中环绕着,“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个妖怪罢了,他那么高高在上的,用的功法一看就很高级,也不知道是哪山哪派的高徒下山游玩,怎么可能看上我呢!我,我真是疯了,疯了!”
鼻子一酸,阿寻凄楚的笑了,“是呀!我是个妖怪!是吧!你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不然呢!”银浦看着阿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突然伸手抓住了阿寻的手,“怎么这么凉!”
银浦突然的举动吓的阿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银浦,“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人也好,是妖也罢,跟你有什么关系!”阿寻的面子里子都被伤了,狠狠的瞪了银浦一眼,甩开手走了。
“干嘛了!怎么又生气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银浦在身后喊着,阿寻没有回头,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