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站在一边“咴咴咴”的叫着,银浦吓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快还给它,是人家的东西!”
“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的嘴上把锁!”阿寻得意的笑着,将手里的辔头还给了那匹马。“过来!”
银浦身上一轻,脚下一个踉跄,“你,欺人太甚!我,忍无可忍!”
“那要怎样!打一场吗!顺便把这个又脏又污的镇子给拆了!我没意见!”阿寻回转身,淡淡的说着,“不过,在打架之前,先把那些难民救出来!”
银浦心中生气,铁青着脸没有理会阿寻,喘着粗气走开了,见银浦一脸的盛气凌人,阿寻也生起了气,“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走在一起!我自己的弟弟自己找。”
阿寻走了,寻着毛蛋的气息离开了,银浦也气呼呼的走了另一条路,走过路口时,银浦停了下来,看着走远了的阿寻,“自己的弟弟自己找!瞧给你能的,走就走!切!”
阿寻走走停停,头发间的呼应让阿寻找到了毛蛋和刘大黑的位置,“他们居然没在一处!”阿寻疑惑着,停在了一栋花枝招展的楼前,“凤梧居”
两层的小楼,上上下下的摆满了各种花花草草,间杂着各色随风飘动的丝巾,一个和楼一样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楼前,冷着眼摇着手里的手帕。
阿寻伸着脑袋朝里望了望,楼里的大堂或坐或站着几个女人,打扮的和门外这位差不多,“毛蛋,你在哪里!”阿寻的眼光在楼里乱瞟,引得门口的女人不满起来。
“喂!你是做什么的!我们这里不接待女客,再说了,你这么个样子!”女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手里的帕子在鼻子前扇了扇,“逃难的怎么都放进来了啊!快离远些,你身上肯定有臭虫。”
阿寻瞪了这女人一眼,确定了毛蛋在这楼里后,阿寻反倒不着急了,“这臭小子,从小就在妓馆里混日子,侍候这些女人比侍候我在行,等我先去找到其他的难民再来救他。”
毛蛋昏昏沉沉着,一觉接着一觉的睡着,待到梦睡醒睁开眼时,却见身旁睡着一个巨眼红嘴的妖怪,“啊!”毛蛋惊叫着坐了起来,将面前的那个妖怪也吓的“嗷”的叫了一声。
揉了揉眼,毛蛋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妖怪,只是个女人而已,只是这女人年纪有些大,长的有些胖,雪白的脸上涂着绿的眼影红的嘴唇,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妖怪。
毛蛋低头看了看,自己坐在一张床上,而这个女人也在这床上,占了这床的一大半,“小兄弟!醒了啊!”女人笑了笑,一股酒气熏的毛蛋又朝后退了退,身后已是墙壁,毛蛋退不了了。
“躲什么躲,你这个小样子,还没老娘一条腿重。”女人坐了起来,床铺吱呀的怪叫着,肉山似的身体挡住了床边桌上的一点灯光。
“嗯!嗯!”毛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称呼这女人了,“美人!”毛蛋抖着嗓子喊出了一声,肚子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胖女人伸出发面馒头般的手掌掩住血盆大口,眼里的神情似是对这称呼很是受用,“臭小子!嘴巴真甜,渴了么!饿了么!十娘给你拿吃的去,好不好!”
“十,十娘!”毛蛋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很。
“对呀!我姓杜,杜十娘!”胖女人咯咯笑着,扭着肥壮的身体站了起来,从桌上端了一盘油渍渍的麻花来,“本想着你要是醒来就哭的话,我就给你两巴掌,你要是乖的话就给你吃好的。”
毛蛋想吃又不敢吃,直盯着那盘麻花发愣,“我应该是逃难啊!怎么睡这里来了,我姐姐呢!”
十娘光笑不语,将手里的麻花朝毛蛋递了递,肿眼泡上抹着的两道绿眼影让毛蛋想起了乱坟堆里的鬼火。
“我记得,吃了刘大叔给的梨,我就睡着了!可是,你又是谁!”毛蛋的脑袋越过十娘的身体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不大,只一张床,一张桌,两排大柜子将这屋子占去了一半。
“我是杜十娘啊!刚才跟你说的啊!小小年纪,记性如此不好。”杜十娘挺着一身肉,站了这会儿,甚是辛苦,便又坐上了床。
在木床痛苦的吱呀声中,杜十娘说道:“反正你也逃不了,问这么多干嘛!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不满足啊!别太贪心哦!”
楼下传来阵阵女人们说话的声音,唧唧喳喳,忽高忽低的,“怎么守门的放了这些个难民进来啊!臭死了!”
“对呀!刚才有一个女乞婆还站在门口呢!”
“女乞婆!哎哟!那怎么得了,要不要关上门啊!免得跑进来了!”
“关上门怎么做生意!十娘听见了不骂死你哟!”
毛蛋支楞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我想找我姐姐!她在哪里啊!”
“你姐姐啊!估计也快来了吧!”杜十娘偏着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你也听见了,镇上进了难民,说不定你的姐姐就在里面啊!”
“笃,笃,笃!”门口有人敲门。
一个穿着花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年纪不大,唯唯诺诺的样子,尖尖的小脸上擦着厚重的香粉,身上的旗袍虽然艳丽,但很是老气。
毛蛋一看,这是多么熟悉的打扮啊!曾几何时,毛蛋日日穿行在这些打扮的女人身边,似乎比坐在学堂里的时间都多,“这里是妓馆!”
“哟!小小年纪,见识不少嘛!有前途!”杜十娘弯弯的细眉一扬,“要不是玉姐特意交待,我可是真想把你留下来,好好培养培养,以后当个大茶壶。”
毛蛋没有说话,又缩进了墙角,当从杜十娘嘴里听见玉姐的名字时,毛蛋便知道自己被人贩子捉了。
杜十娘将麻花扔在床上,扭转身子朝门口站着的女人说道:“有什么事!”
女人缩了缩身子,仿佛和杜十娘说句话都是件危险的事情一样,“玉姐刚才差人来说,这个孩子是镇长指定要的,一定要看好了,不能出差错。”
“知道了!”杜十娘摇了摇手,那女人忙带上门走了出去。
“唉!本想求求玉姐的,看来没法了!小兄弟啊!能吃就多吃点吧!桌上有茶水,渴了就喝,困了就睡。”杜十娘惋惜的看了看毛蛋,站起身离开了。
杜十娘的话里透着浓浓无奈,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东西,毛蛋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些,过去的那些时日,毛蛋常在妓馆活动,得过这些女人不少的好入,毛蛋深深的知道,在旁人眼里,她们都是下贱的,肮脏的,没有任何尊严的人,可这些女人也有感情,所有女人有的感情,她们都会有,何况,初入这妓馆时的女人,没几个是自愿的。
从杜十娘的话里听出了自己的危机,也听出了爱莫能助的意思,“十娘!”毛蛋忙唤道,将正准备关门的杜十娘叫住了。
“干嘛!小滑头!”
“我,我怕!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聊天!咱们差多少岁啊!能聊什么!难道你还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拿给我看啊!老娘见过的比你听过的都多,聊什么啊!”杜十娘翻了翻白眼。
“你有爱的人吗!或者,你有孩子吗!你能和我说说吗!”毛蛋爬到床边,扬起脏兮兮的小脸,一双小眼满是水气的望着杜十娘,毛蛋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怕,你陪我吧!我想娘,想我姐姐。”毛蛋用尽全力的煽着情,过去在妓馆里骗吃骗喝时,毛蛋不知用这招骗了多少好吃好喝。
杜十娘站在门边,双脚怎么都挪不动,毛蛋像只小奶狗似的样子,让杜十娘的眼里,鼻子里,一阵阵的冒酸气,“你怎么这么烦啊!我还有事儿呢!”
“快回来嘛!十娘!”毛蛋撒着娇,跳下床拉住了杜十娘,“你不用和我说话,让我靠着你就行。”
杜十娘被毛蛋拉着坐上了床,“噗”的笑出了声,“我杜十娘在这凤梧居将近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拉着往床上去的。”
“让我靠着你就好!你好像我娘啊!胖胖的,软软的,香香的。”毛蛋拿出了杀手锏,这招用来对付上了年纪的女人最好不过。
“我像你娘吗!”杜十娘笑了,望着毛蛋的小脑袋,摸了摸小男生特有的软软的头发,杜十娘心里,有一处被遗忘了许久的空间,被重新打开了。
阿寻离开了凤梧居,寻着刘大黑的气息来到了一幢高大的房子前,四处望去,这幢房子是整个小镇最高最大的房子,“这是哪里!为什么连个门牌也不挂!”
房门紧闭,刘大黑的气息却在周围,阿寻正疑惑时,房子的拐角处,刘大黑探出了头来,“阿寻姑娘!这里,这里!”刘大黑有些急切,“玉姐已经进去了,今天拐来的孩子都关在里面了,可是,毛蛋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他没在地牢里。”
“这是什么地方!”阿寻走了过去。
“这里是镇长的家,在地下室有一个地牢,每次被拐来的人都会集中关在这里,前面拐来的人已经送走了一些,今天不知怎么了,晚上才放那些贩子头儿进来,可能晚些才会来这里选人。”
“镇长的家吗!”阿寻偏头又看了看这房子,虽然没挂门牌,但这么大的房子,建的这么气派,怕是寻常人家住不起的。
“是,这里都归他管,大家都叫他棒哥!”
两人躲在角落低声交谈着,却见远处有几个人,呼喝着踩着踢踏的脚步,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阿寻忙问道:“地牢里有多少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