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我瑟缩在洛城的街角里,身上沾满了落雪,毛发杂乱,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所有的银子都被用光了,我想,该做个决定了。
如果第二日我死在了那里,那便是死了,待到阴曹地府在向原围请罪,下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如果我没死……
我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没死。
路过的洪姑娘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
她还买了吃食放在了我脚边。
两个馒头和一碗热茶。
她说:“马上就要到春日了,可别死了啊。”
我呆呆地望着她,看她抬头看着身旁凋零的槐树,眼神里满是对春日的向往,对未来的期待。
不自觉的,我开始流泪。
我抓着馒头混着泪水吃进了嘴里,瑟缩在角落里看着槐树哭了一夜。
后来我打理了下自己,编了个谎言接近洪门,想着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报答。
三年了。
这三年来我尽力让自己向前看,努力将一腔热血浇冷,按压下内心的冲动,让自己接受无能无力的现实。
洪姑娘性格开朗,和她在一起很轻松,二姑娘人小鬼大,老爱出些馊主意让洪姑娘去做,郑姑娘温婉可人,但是二姑娘的馊主意基本上都是她完善的。
她们每日吵吵闹闹,感情却十分深厚,加上一只憨厚可爱的小短腿二狗子,一举一动都富有丰富的色彩。
吸引着我的目光。
现在莫姑娘站在了我的身前,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她的嘴角带笑,眼里却没有多少温度,血腥味从她身上传来,带着阵阵寒意。
其实她话里的无路可退,并不是真的就无路可退了。
只要能解释清我们间的关系,并让大家相信,还是能够安生留下来的。
可是我不想。
我不知道莫姑娘是什么来历,想做什么。
武林上对我捏造的谣言还在,只是随着时间渐渐淡化了。
魔头的模样早就被人朝着河里带歪了,她来找我,不会是杀了我立威。
否则早就动手了。
她找到了我,可能是想利用我的身世,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我的身世,可这些都不重要。
她想利用我,我何尝不想利用她呢?
这是个机会,报仇的机会。
和那年雪地里一样,不过是做个选择罢了。
我努力按压住内心的激动,然而复仇的希望就像是一个小火苗,疯狂地游蹿在血管当中,将我浑身都点热。
“离开这里。”我说,“我要做那个首。”
莫姑娘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像是早就知道了我的反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莫星莱就只是崇拜地看着莫姑娘,并不在乎我的任何举动。
当然他也不在乎我这个人。
一旁的齐姑娘戴着那沾血的面具,沉默不语。
我估计可能和莫姑娘方才给她说的话有关。
……也有可能只是单纯被那面具恶心到了,不想说话。
那样的话,摘下来不就可以了吗……
难道是因为小洁癖,不想碰这个脏污的面具?
……不过从她吃晚膳的动作来看,她大概是不洁癖的。
我胡思乱想着尽量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好让莫姑娘看不出我的急切,使自己不要处于过于被动的阶段。
……虽然我已经够被动了。
齐姑娘动了动,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她的动作有些突然,吓了我一跳。
我看向她,发现她的脸上还有泪痕,竟是哭过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湖的春水,是未经打磨的自然馈赠,那般美好。
“我也会……杀人吗?”她说,直视着莫姑娘的眼睛,没有退缩。
“嗯。”莫姑娘点了点头,“也许不是在这里,但那天也不会离得太久。”
“杀人和被杀,总是要选择一样的。”她说道,随后俯身抓住了齐姑娘颤抖着的手,拿走了她手中沾血的面具。
“杀人的罪很大,可大不过被杀。”她抬起了齐姑娘的下巴,凝视着齐姑娘的眼睛,说道:“你要明白,也必须做出选择。”
她们两离得有些近,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就像是吻在了一起。
……我摇了摇头,甩掉脑海里的这个疯狂想法。
“有人来了。”莫星莱说道。
语毕,他们三人竟然同时转身,朝着东街跑去。
姓莫的两人反应是真的快,一溜烟就要没影了。齐姑娘疑惑地唉了一声,脚下也没见停,毕竟她是被莫姑娘拉着跑的。
我:“……???”
……那我呢?
……我回忆了下小半生好不容易激动了一回结果你们就把我撂在这。
跑了???
朝着巷子口来的人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一看就不好惹。那三人跑得快竟然一下子没撞上,我也想追随着他们的脚步跑出去,不过一来我跑不快,二来我已经错失了良机。
那些人已经堵在了巷子口,手上都拿着棍棒刀枪,为首一人扛着一根狼牙棒,脸上有一道伤疤,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说道:“就是你?”
我眨了眨眼,偏着脑袋,装作没听懂地说道:“……嗯?”
“闯了金武的,是不是你?”他不耐道。
“怎么会呢?”我摇着头,说道:“在下不过一书生,怎会做此等之事呢?”
“呦。”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还看不起了?”
“……不。”我疯狂地摇着头,讨好地笑了两声,说道:“在下的意思是指在下很柔弱,没有其他意思。”
“可拉倒吧,那面具就在你脚边上,上面还有血呢。”有人说道,随后就是一阵附和声:
“就是就是……”
“也不知道搁那狡辩啥呢?”
“管这么多干啥,上去先揍他一顿啊!”
……
我低下了头,发现那张沾血的面具,不知道何时丢在了我脚边。
我:“……”
……莫姑娘你等着!
正当场面失控的时候,又来了一拨人。
扛着狼牙棒的刀疤男人手一挥,身后的人就自动让出了一半路,让那拨人走了进来。
这拨人不管是武器还是衣裳都比金武的那帮子糙汉要精致的多,就连脸也是好看了不止一倍。
为首的一人穿着红色的骑马服,腰间佩戴的利剑上还有着精致的剑穗。他看了我一眼,笑道:“弄错了,不是这位小兄弟。”
我连连点头,说道:“是的,不是在下。”
他却话锋一转,说道:“那小兄弟可否解释下这面具的来历?”
“若是解释不了,那就劳烦小兄弟同我们去官府聊聊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