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御金之灵沉芩

  沉芩——境界新主之子仁贞之灵体偶然催育而生的御金之灵,亦是仁贞心慕之灵。

  (贞恶之战)

  事情往回追溯八十一年,境界“沃禅”超控众多邪灵入侵人界,人界捕灵师近乎全灭。

  境界五族长老授命仁贞携五灵之主及百万军士深入“罪恶之地”讨伐“沃禅”。

  “贞恶之战”爆发,仁贞与沃禅交战数十日有余,五族灵主已有四灵之主重伤昏厥,四路灵军溃散,伤亡惨重。

  最后金之灵主沉芩幻化成擎天巨剑仁贞化身为五灵之气绕剑而行,势如长虹贯日刺向沃禅。

  沃禅御邪气而挡,境界之内顿时地动山摇,二者相持间更是爆发出极其强大的气流,随之沙尘四起伴随着锐耳之声响彻千里之外。

  此状相持数日,天地昏暗昼夜不分,只见剑身开始慢慢没入邪气之中刺中沃禅,而剑身的五灵之气似乎也在开始慢慢散去化为实体。

  仁贞脱离剑身意识模糊,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下坠,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随着下坠的身体在空中飘洒成一丝丝红线俨然在朝着沉芩飘去。

  昏暗的沙场上仍旧一片杀喊,此时中剑的沃禅也开始口吐鲜血,意识到再不趁机摆脱便要终结于此...

  于是用尽所有邪灵之力将巨剑沉芩弹出,沃禅重伤率众“魁”军(沃禅的信奉者)而逃。

  只见被沃禅弹出的巨剑沉芩在昏暗的风沙中翻转着向“怨幽湖”飞去。

  (怨幽湖)

  怨气所凝,浮于流体;

  其之所向,万恶之集。

  灵之所愿,兑之已邪;

  泯其过往,可入人间。

  透过剑气划破的沙尘可以看见五彩斑斓的天空映在幽黑死寂的湖面,像是黑夜里被划开了一道花白的口子。

  沉芩如同一道白光直落而下而后消失在一片黑色之中...

  (秋桑与沉芩的相遇)

  此时,人界正炮火连天,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正是被“沃禅”所纵邪灵入侵的魂体作祟。

  四处弥漫着尸体的腐臭,一群日军正疯狂的向华军阵地发起着进攻。空中电闪雷鸣,无数邪灵东撞西串。

  秋桑与本就为数不多的捕灵师眼看着邪灵没入战场上一个个鲜活的魂体却已无暇阻止,因为稍有不慎自己则将会被邪灵所灭。

  此次邪灵从境界不断涌入人界的过程已持续数十日之久...

  数十日以来,捕灵师一直在空中不断使用“灵跃”,虽身体异于常人,但也早已是疲惫不堪。

  秋桑一次次目睹着身边的捕灵师在交战中失利相继消散...

  未等秋桑来得急反应做出结印,一邪灵朝着秋桑直串而来,秋桑来不急也没有气力再使用“灵跃”迅速闪避。

  原本以为此行怕是要命丧于此了,而就在秋桑万念俱灰之际...

  一道白光划破天际,如同一道闪电直直击中该邪灵,将邪灵扎在战场不远处的空地,邪灵瞬间碎灭。

  白光触发出阵阵长鸣,顷刻间邪灵尽退。

  秋桑跃向空地的白光处走近一看,只见一柄凛冽的长剑,剑身上撰着“沉芩”二字。

  秋桑一眼便知这是境界之灵,秋桑寻思着...透过流体坠入人界却没有化为邪灵,莫非此物并非灵体,但是邪灵又为何退去,应当是灵体才对?

  秋桑满脑疑惑索性懒得想了,不管怎样好在被这柄长剑救了一命。

  秋桑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剑柄说道“长剑啊长剑,今日你救我一命,虽我现已不是境界之灵,往后在这人界你就是我的家人。”

  或许是尚能感知秋桑的言语,长剑开始变得安静,剑身的白光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这时附近传来日军的声音,应该是寻着沉芩坠落之时的白光而来。

  为规避天罚与其冲突伤人性命,秋桑拔出长剑沉芩向空中越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自此,捕灵师只余下秋桑一人,邪灵纷纷散往人界各处,人界数十年间如陷入水火之中苦不堪言。

  (封灵术)

  秋桑带着长剑沉芩,居无定所,漂泊在战乱的人界。

  一次偶然,途经江浙一大户柳府。秋桑似乎感知到一股灵气与孑纬的灵气如出一辙,秋桑筹措不安心绪紊乱。

  心想孑纬人界魂体离世已百余年为何尽有孑纬的灵气在此出现,莫非是自己对孑纬的思念仍旧未能放下产生的错觉?

  秋桑打定入夜后潜入柳府打探一番以解心中疑虑。夜间秋桑来到柳家大院的院侧,院内传出阵阵呤呤呤...的摇铃之声。

  秋桑一跃轻盈的站在了柳家大院的房顶,院内摆着一张铺着黄布的长条桌子,桌上点着两盏油灯,两盘水果一盘烧鸡。

  一个身着黄色长褂的男子手持一柄木剑,左手摇着铜铃,闭着双眼站在桌前口中正念念有词,原来是一个道士正在作法。

  旁边成排站着几个家丁,靠近桌旁站着一对老人想必就是柳氏夫妇。

  显然桌子正后方的藤椅上坐着一个昏睡的男子,想必就是柳氏夫妇之子。

  这时秋桑肚子发出咕咕的声响,说来秋桑约有半月未进主食。

  话说秋桑打从入世以来就被在世的捕灵师前辈寻知,打自跟着前辈们以来便受前辈诸多照应,未免遭“天罚”便随其灭灵赎罪,虽习得不少世事却并未习得谋生之道。

  这时的秋桑目光自打看见桌上那盘烧鸡,就一直没有移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那昏睡的男子额间散发出的邪气,也忘了此行打探的目的。

  秋桑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只见秋桑右手中食二指交措,提足灵气口中轻念一声“隐”瞬间消失在了大院的房顶。

  不消片刻隔空中传来一阵魔性十足的男音:“小小道士,召吾来此何事?”道士顿时愕然,惊吓失语,眼看四下并无人说话,这声音明显从空中传来。

  几个家丁更是吓得早已没了踪影,柳氏夫妇二人也是吓得躲在了桌脚瑟瑟发抖。

  “你不说话,那这烧鸡我就收下啦!”说罢桌上的烧鸡凭空从盘中瞬间就消失了。

  此时,道士失声大叫“鬼啊...”从院中串门而去。

  “切,什么破道士,原来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秋桑现身坐在房顶大口吃着烧鸡边嘟囔着。

  看着仍躲在桌脚瑟瑟发抖的柳氏夫妇秋桑实在于心不忍,提着烧鸡便一跃站在了院内。

  秋桑走到柳氏夫妇跟前,轻轻的拍了拍柳氏的肩膀“老人家,老人家...”柳氏夫妇越发抖得厉害。

  “老人家,别害怕我是人,不信你抬头看看”秋桑带着安慰的语气展露出一脸笑容。

  柳氏夫妇抬起头来,见站在他们眼前的尽然是一位眉清目秀背着把长剑的轻年女子。

  柳氏夫妇战战兢兢慢慢的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秋桑一番,柳大爷方才颤抖的说道“姑娘啊,你怎么在这,那鬼呢?”

  秋桑略顿了一下方反应过来“噢!那鬼啊,那鬼被我打跑了,这烧鸡我也帮您抢回来了,你看...”说罢提起那没吃完的半只烧鸡朝柳大爷眼前递去心中却有些不舍委委一笑又缩了回来。

  柳大爷将信将疑往回缩了一下避开了秋桑递来的烧鸡然后作揖的答道“哦,原来是位女壮士,多谢女壮士的仗义搭救”

  秋桑咧嘴笑着答“不客气,不客气,嘿嘿...”

  接着又说“老大爷,那江湖道士呀,不可信没啥真本事,遇不了事,这不,连人影都没了,呵呵...”说罢秋桑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大爷见眼前姑娘年纪虽轻但落落大方且说能驱鬼,虽未知真假想必多少有些能耐,看这姑娘不像心坏之人便开始指着身边的老妇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内人,秦氏”老妇委身向秋桑示礼,柳大爷然后又指着道台后那昏迷的男子道“那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柳有后,女壮士啊,老朽就这么一个独苗,就在前些日子突然就不省人事了啊...呜...”说罢柳大爷失声痛哭了起来。

  秋桑此时略显尴尬慌忙也不知如何安慰便一手搀扶着柳大爷一边答道“老人家,您先别哭,我先帮您看看,您二老先去厅内坐着”。

  说罢秋桑看着秦氏搀扶着大爷进了厅内,这才抽空打量了一番椅子上这昏睡的男子,只见这男子印堂透着丝丝邪气,乃邪灵入体,邪灵由控灵者施术入体,施术者越强,邪灵越是厉害,入体后承受者消磨得也越发的明显。

  所谓“邪气”正是控灵者施展“控灵术”在邪灵入体后残留在魂体内的灵气,而后慢慢从魂体印堂溢出的黑气。

  此时的秋桑已经直直的在男子跟前呆立,泪水不禁间从她的眼中涌出,手中的半只烧鸡也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秋桑用手使劲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尽量的不让自己抽出声来。没错男子印堂溢出的邪气正是出自境界孑纬之手,也就是说孑纬尚在境界活着。

  秋桑的内心此时是复杂的,一面想着该如何补救孑纬一手给柳氏夫妇带来的不幸,一面想着为何孑纬是如何活着却又依旧行驶着邪恶之事。

  而在厅内的柳氏夫妇神情有些慌乱,时而起身向外张望又时而坐下踌躇不安,也不知在院内呆立的秋桑究竟发生了何事。

  秋桑稍稍整理下情绪,深知身为捕灵师的自己除了有灭灵之能,却无法将邪灵驱离魂体,否则强行驱灵只会让魂体与邪灵命丧当场。在秋桑的认知里,除了她的旧主御心一族华凝公主能行此事以外,恐怕两界之内再无她人。

  秋桑暗自的抹了抹脸颊的泪水,转身拿起道台上那只烧鸡空出的盘子,从院中取来一盘清水放在了道台上。而后秋桑在男子的额间用灵气写了一个“引”字,接着又从盘中的水间悬空拉出一道银白色的流状的弧形连至男子的额间,顿时柳家的大院被这条银白色的流状物照得通亮,只见一丝丝黑色气体从男子的额间绕着流状物没入到盘子的水中,顷刻间一盘清水变得漆黑如墨。

  柳氏夫妇见状连忙起身站至厅外观望,又只见秋桑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瞬间将自己的儿子平躺着悬置在了半空。

  秋桑在男子背向的正下方写了个“封”字,“封”字瞬间散发着光芒且周围出现了两道光环,两环的间隙内显现出一圈柳氏夫妇无法辨识的文字,随之秋桑又单手高举贴至男子的背部,掌缝间溢出阵阵光亮显得尤为的刺眼。

  男子如同被秋桑单手用这个写着“封”字的光盘托在了空中,直至光环慢慢缩小连同所有光亮从秋桑的掌缝间消失。秋桑收印,男子缓缓从空中坐落在起初的藤椅上。没等柳氏夫妇上前言语,秋桑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这是秋桑从捕灵师前辈那习得的顶层之术“封灵术”,此术能引邪气封灵体,虽不能抽离魂体内的邪灵,但能延缓邪灵对魂体的消磨。

  然而,此术不能常用因其消耗的是施术者的灵体而非灵气,灵体耗尽则意味着化为无形,等同自尽。秋桑这一“封灵”灵体消耗十之有三方才当场昏厥。

  柳氏夫妇见状忙将秋桑先扶至了客房休息,却见秋桑随身所背的长剑不好安置,本想从秋桑身上取下又恐有不妥而未敢妄动,便将长剑横在了”秋桑的后颈之下。

  而后二老又反至院中观看自己的儿子,只见柳有后气色已渐渐恢复,似有苏醒之状。

  二老欣喜若狂又忙将柳有后扶至卧房安置。家中的家仆被先前之事吓得无一返回。

  二老在欣喜中忙里忙外,时不时还跑去客房在秋桑的床前跪拜“真是活菩萨呀,活菩萨...”心想着待女壮士醒来定要好生款待。

  正在当二老起身准备再次离开客房之际,二老隐约听到秋桑的后颈下传来阵阵轻鸣之声,二老好奇便缓缓凑近想看个究竟。

  只见秋桑后颈下的长剑在鞘内频频震动,剑鞘与剑柄的缝隙间透出微微的白光,索性不消一会白光化做流状从剑鞘而出,在空中呈现“吾乃沉芩”四字,而后又呈现出“尔等退下”二老失措连忙跪拜“这...,这是神器呀,神器...”随后相互搀扶着合门离去。

  这时白色的流状细丝不断从剑鞘而出通体发亮连至秋桑的眉心,似有缓缓注入之意。

  原来沉芩早已恢复意识,近日来在剑鞘中看到眼前的一切显然已知自己已不在境界。而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虽附有灵气倍有亲切之感却又不像境界之灵,于是便一直安静的待在剑鞘之中。

  直至秋桑施展“封灵术”时从体内引出灵体而后昏厥,方知眼前的陌生女子便是传说中人界的捕灵师。

  沉芩没想到女子此等仗义,尽愿消耗自身如此之多的灵体为一个被邪灵入体之人施展“封灵术”也是够拼的,再拖个一时半刻岂不要就此长眠下去。

  沉芩心想着自己本就不悦言语,对人界更是知之甚少,往后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还得依附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正决意对秋桑进行施救,未料这痴傻的二老一再进进出出的朝着秋桑跪拜,沉芩俨然有些恼怒心想着“这是要给她送终么?”方才有了二老起初看到的场景。

  沉芩将自身的灵体从秋桑的额间注入了两成,心想这次只怕是要真正的睡上一阵子了,现今又无法回到境界,也不知现在的仁贞究竟如何。索性暂且以剑形的姿态随这“捕灵师”而行,兴许能听到到些许有关“境界”的消息。

  伴随着种种忧虑,沉芩在疲倦中睡去...

  秋桑次日醒来舒展舒展了下双臂,感觉精力充沛,却隔窗看见柳家大院门口聚满了人群,纷纷都由外向内探头仰望,时不时还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柳家三口更是早已恭候在秋桑的门外老头双手托着一个木盘,盘上盖了块红布看上去沉甸甸的。

  秋桑摸了摸后背的长剑沉芩“嗯,还在”说罢便向外走去想看个究竟。

  刚一开门便看见柳家三口矗在门外,柳氏夫妇见秋桑出门双双连忙拖拽着柳有后一同跪下,紧接着柳老头双手托举着木盘说道

  “神人呐,感谢您救了们一家三口性命啊,我们柳家往后必定在祠堂内日日给神人烧香供奉,以答谢神人的救命之恩,只是小老儿愚笨,实不知神人喜好何物,仅备此薄礼以表敬意,还望神人笑纳!”

  秋桑见这柳家三口俯首膜拜样子着实有趣便暂未言语,只是用手轻轻撩开盖在木盘上的红布瞟了一眼,木盘内全是红纸包卷着的圆柱长条,柱体上隐约能看见一层层环状凹凸的痕迹,约莫估计足有六百大洋。

  秋桑心中暗喜,这小老头傻是傻了点,不过这事办得还不赖,于是故意扯了扯嗓子意欲逗他一逗

  “咳咳,本神人念你一家心地善良,且对本神人敬意有佳,本神人就领了这一片真诚。”

  柳老头听其语意答应收下谢礼,喜悦得欲将抬头答话。

  秋桑便又故作言语,柳老头便忙将头又低俯了回去。

  “不过...本神人也并非贪财之人,你这盘中之物...着实令本神人为难啊!”

  秋桑一边偷乐着一边掀开红布,用她纤长的食指在红色纸裹的柱条上轻划了一番。

  只见俯首托举着木盘的柳老头双手俨然已经开始颤抖,听到此话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方觉这玩笑似乎有些过头

  “也罢,盘中之物本神人便取之其一,就当做是全然接受了。”

  说罢秋桑将木盘中的一红柱条揣入了怀中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院外众人的目光纷纷向秋桑投来并议论着“这就是那驱除了柳家少爷身上邪魔的神人呐...果然貌若天仙呐...”

  秋桑并没有在意众人如何议论,只是略微的扫视了一遍众人那种仰望的神情。然后又仰头看了看透过院内树枝正照在自己脸庞的阳光,秋桑的内心更加笃定

  “一直以来,捕灵师都是以不为人知的一面在暗处灭杀邪灵,而现在看来自己的人生不一定只有赎罪,不论是以何种身份灭灵或是以另外一种方式为了谋生——在人间活着,追求若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便是归宿。”

  这也是秋桑初次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原来也可以换一种活法。

  秋桑稳了稳背上静躺着的长剑,迈着长长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过院门与人群。

  身后柳老头那无知却又真诚的拜别,耳边这些众人庸俗却又尊敬的私语,让秋桑第一次感受到坚定,感受到人生的脚踏实地。

  虽然,秋桑不曾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罪灵,但是此刻的一切就如同秋桑世界里的一股暖流从深底的心湖一直暖出了心灵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