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鹤臣放平在地上,罗伊仔细帮他检查了一番。
鹤臣的身上有多处伤口,几乎血肉模糊,使得他脸上伤疤在此时都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他这些伤……”
“他被古德温咬了。”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帮助他。”
安赫尔蹲下来,把袖子挽起,伸手去探鹤臣脖颈上的动脉。
“转化还不够,他这样会死。”他转头望向尤莉丝,“但我应该可以帮他。”
尤莉丝点点头,心却揪起。
安赫尔慢慢露出獠牙,向着鹤臣的颈部靠近。
在转化之前,他必须吸干他的血。
“啊……”鹤臣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从喉咙中咳出几滩血,便再也没了声音。
转而,安赫尔的脸上已经满是鹤臣的血,眸子也变得更红,俨然是一副恶魔的模样。
康斯坦丁轻轻皱眉,别过了头。他们身后的平民不自觉发出惊叹的声音,连连远离他们。
“别担心,安赫尔不会伤害你们!”尤莉丝赶忙解释道。
“帮我打开他的嘴。”
罗伊赶忙上前帮助安赫尔。
安赫尔用身上的银剑划破自己的手掌,伴着阵阵地灼痛,他连忙把血挤进鹤臣的口中。
罗伊眼睁睁看着鹤臣已然放大的瞳孔重新缩回,深棕色的眸子也好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在这时,更像是金色。
接着,他轻眨眼,重新开始呼吸。
起初急促,随后在安赫尔的呼叫下慢慢平稳下来。
“鹤臣,鹤臣!是我,看着我!”
鹤臣望着安赫尔,脸上写满了怅然若失,在那一刻,他有一种奇异的错觉,好似连安赫尔的毛孔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天……”
罗伊眼睁睁看着鹤臣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就连他脸上存在多年的伤疤也开始慢慢褪去,他的头发重新变得乌黑油亮,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反而像是一个全新的人。
“安赫尔……”
听到鹤臣的应声,安赫尔总算沉下了心。
他笑着拥抱他,但是显然鹤臣还没有搞清状况。
“我这是在哪儿?”
尤莉丝喜极而泣,蹲下来随他们抱成一团。
“你差一点就死去了。”
“哦对,我们不在渡鸦郡吗?”
“我们逃出来了,这里是白鹭郡。”
“所以……”鹤臣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自己血液中流动,“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你别生气。”
“老天,谢谢你,老兄!”鹤臣重新拥抱安赫尔,“这太酷了!虽然说……作为一个鬼杀猎人,成为鬼似乎有些违背职业道德吧。”
他与尤莉丝、安赫尔重新笑成一团,泪与笑纵横,就连罗伊在一旁也能为此感到欣慰。
“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回皇城了?”
“确实,现在当即的任务,是保护皇城。”尤莉丝看向罗伊,心中却总有些不踏实。
“我们在酒窖很安全,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放心吧。”
尤莉丝轻轻拥抱罗伊,“你也要保重自己,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如今巴普国七大郡,渡鸦郡被帕克勒斯和古德温占领、还有罗梅罗那些残兵败将,可谓是最危险的地方;狮鹫郡的奥奎因失守,势必会与当地的巫师形成对立的局面;白鹭郡和鹤林郡由死灵战士把守,雪鸮郡尚且还未从凡妮莎上次的破坏中恢复完全,天鹅郡刚刚从瘟疫中浴火重生,几乎没有人还留在那里,而如今一直严加防守的夜莺郡又混入了霍纳桑这样的一个威胁,巴普国的现状可谓是真正在刀尖上行走。
帕克勒斯的目标很明确,便是将整个巴普国,甚至是整个世界融入他的黑暗,完成他五百年前没有做完的事。
凡妮莎已经沦为他的灵魂容器,如今所有人听从他的支配,一旦他从渡鸦郡发起攻击,也会更迅猛、更残忍。
地下城的黑巫师,乃是佐顿家族一生的心血,如今竟就这样沦为他力量的肥料,这让尤莉丝原本便动荡的心,更添了一丝绝望。
起初人们认为这只是一场宝典的失窃,或者如尤莉丝所想,不过是一场家族的矛盾,却从未有人能够预料到这一天,空中每一片暗无天日的浓云,都与他们有关。
“让人们都躲在家里,我去跟他谈。”
霍纳桑站在皇宫的门口,凝视着面前层层军队高举的刀枪,脸上却意外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
尤莉丝把安赫尔、鹤臣和康斯坦丁支去人群,让他们疏散人们远离皇宫。
她明白,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当皇宫被毁的那一刻,即是战争的开始,也是人们心中最后信仰倒塌的时刻。
“妈咪,我们会死吗?”
路边的女人抱起自己的孩子,强忍着泪水轻拍孩子的背,“不会的,爸爸会保护我们。”
她凝望着皇宫之外的士兵,那用生命围城最后城墙的勇士们,也许正有一员是她心爱的那个人。
“女士,这里不安全,回家去吧,或者到远城区去……”
“我……”她似乎不愿意离开。
安赫尔转头看向越过人群慢慢踏上台阶的尤莉丝。
“没事的,走吧。一切都会结束的。”
面对安赫尔的安慰,那个女人的心似乎安定了些许。
如今每个人,不过都是命悬一线,不过都有所畏惧又有所不舍,也因为如此,他们必须努力地活下去、他们必须努力守住他们的所有。
“霍纳桑。”
霍纳桑望着迎面走来的尤莉丝,没有多言,也没有退缩,只是兀自站在皇宫的门前。
他尚且手无寸铁,却除了尤莉斯,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他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只是赫然用他的身躯将皇宫内的皇族和人群相隔开来。尤莉丝相信,他并没有伤害国王,但是下一刻的事情,并没有谁能说得准。
他脸上那份泰然,反而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成了最令人不安的事情。
也许人们知道他是什么,也许人们知道他会做什么,但人们更担忧的,是他会带来什么。
“停下来吧。”
“你知道吗?在我是人类的时候,曾经想过无数死亡,却都太悲惨了。我成为血族,并不是渴望永生,而是不想以弱者的形象死去。”
他慢慢昂起头,看向逐渐惨白的天空。
“他就要来了。”
“什么?”尤莉丝警惕地向身后的天空看去,黑夜马上就要褪去,太阳也许不会再升起,但是希望尚且在她的心中。
“死亡,死亡就要来了。我的死亡,你的死亡,每个人的死亡。无论是谁,都无法从死亡的手中逃脱。”
“欢迎来到——死亡的盛宴。”
“看,那是什么……”皇宫之外的士兵突然开始交头接耳,尤莉丝重新凝望回天空。
被困在皇宫里的布罗姆国王慢慢走出大殿,也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黑色的云迅猛地压来,就好像暴怒的惩戒,张开巨口,正要把整个世界吞没。
“那是……”安赫尔也注意到这一切,但是他的耳朵能听得更多,眼睛也能看得更远,心中的恐惧也比其他人更甚。
那并不是什么黑云,而是成千上万只蝙蝠迎面飞来,正在把这慢慢到来的白日,重新变成黑夜。
“我孤高的王啊,请……给我您的洗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