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吃橘子。”
明明是我妈买来的水果,西西非常大方的剥了一半给我父母。
我爸沉默的接了过来,妈则是带着笑的夸着西西。
话说西西就没考虑给我一瓣?
出租屋自带的电视难得的开着,像是被电视节目的嬉笑声挤满,我的一室一厅一时变得狭小了许多。
妈就和西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爸偶尔会插一两句。考虑到西西随时都有失言的可能,我在一旁竖着耳朵时刻准备着补救。
“西西啊,和我们家雷雷认识多久了?”
“啊,有好几年了吧。”
西西随口的胡诌让我紧张的握紧拳头。
“雷雷口风还真够严实,我和他爸还一直担心他找不到对象。”
“这点确实应该担心,雷雷要是能找到对象——就只有我了!”
我及时掐着西西的腿打断了她已成条件反射的嘲讽。
“几年了啊,这么说西西的岁数应该也有二十好几了吧。不过看起来真是年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高中生。”
“24岁!”我立刻帮西西答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21。长成这样是因为脑垂体分泌障碍,也就是说所谓的侏儒症!”
“哈?你才是侏儒症吧?你全家都侏儒症!”
下意识的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再说一遍?”
西西缩了缩脑袋,似乎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你全家除了你爸妈都是侏儒症......”
“算了,是我不对,你别再说了。”
转头看向父母的反应。妈只是尴尬的笑着,爸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装作没听见。
我是对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西西单独和爸妈说话,否则地球真的将不再适合我生存。
之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每次对话的发展都是老妈开个头,然后我和西西吵起来,最后以妈的劝说介入作为结束。
同样的套路反复上演了多个回合,大概40多分钟我们实际上才谈了几个话题。
又一次短暂的休战中,我和西西互不相让的看着彼此。
这时,我妈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唔!”
“咕!”
我和西西同时愣住。
“经济上应该没有问题了吧?雷雷你不是说赚了很多钱吗?”
“也不是很多啦......”我摸着头笑了笑,“只是我做的项目被老板赏识,给我提供不少的开发资金。这些钱也不都全是我的啦~”
“你买了辆车?”一直沉默的老爸突然问道。
“老板送的。”
“房子呢?打算买在哪儿?”
“最近正在选地方。到时候你们都可以搬过来。”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好吧。”
和老爸的对话结束了。
在我们家基本都是这样,不如说能和他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都已经很不错了。
“雷雷,”老妈向我问道,“今天你们没什么事吧?”
“怎么了?”
“其实你爸是来参加战友儿子的婚礼,没事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吃宴席。”
我和西西互看一眼。
“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盲肠又冒出来了。”
“妈,我一会儿给你炖肥肠汤。”
我又一巴掌拍在西西脑袋上,“你趁机说啥呢?”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雷雷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场合。”老妈苦笑的转过头,看向电视。
“你给我搞快点,”老爸目不斜视的,发出洪亮的声音,“每次都是我给别人送钱,也该收一次礼钱了。”
对此,我别无他言,只能干笑。
“我去!”
就在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时,西西突然举起手。
“宴席的档次够高的话,我就去!”
“别捣乱。”
“你给我一边去!”西西推开我想要拍头的手,语气认真的向我爸妈说道,“雷雷这种儿子不要也罢,以后我就是你们女儿了。他不陪你们,我陪!”
“......”
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不是听说某个当女儿的经常离家出走,和家里人的关系僵硬得已经形同路人了吗?
这家伙干嘛在我的父母面前卖乖啊?
然而,我不明真相的爸妈似乎就吃这套。
老妈挽着西西的手亲密的宛如母女,老爸也用着捧一踩一的方式讽刺我。
“好吧,我也跟你们去参加婚礼。”
我说完后,西西扬起下巴一副“认怂了吧”的表情盯着我。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
“参加完婚礼后,下午我就和西西去把结婚证登记了。”
西西愣了片刻,在我“你才该认怂了吧”的表情下奸笑两声。
“没问题啊,我等着一天等了很久了。”
“哦呵呵,是吗?到时候狗别怂。”
“那可不?看到时候那只狗再叫。”
“狗别怂。”
“狗再叫。”
“狗别怂。”
“狗再叫。”
“哈哈~”
“呵呵呵呵~”
就这么,在父母明显搞不清楚状况的关切注视下,我和西西定下了结婚的约定。
*
接下来这一整天,就是我与西西对抗的一天。
“开车累了吗,雷雷?”
“有你的陪伴就不累。”
“真是的,雷雷是个爱撒娇的小孩子呢~”
“我只对你一个人撒娇哦,宝贝。”
我明白这是危险驾驶,但是从小区到婚礼场地,我都是右手拉着西西的手用左手单手驾驶。
和西西手牵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婚礼场地。期间遇到非放手不可的情况,自然就是想尽办法把责任推给对方。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我们之间的战况还是互有胜负。
到了婚宴现场,完全不顾忌周围的我们正相互往对方嘴里喂着喜糖。这一场比拼的是忍耐力,谁能把这丢死个人的互动演绎得亲密自然,谁就有资格嘲讽对方。
我现在的状态就是“石之心”,在张嘴接住西西递来的糖果时我心里只是在想着费米悖论和黑森林法则;我也能看出西西此刻的状态是“血与酒”,虽然她脸色泛红,但在她眼中我此刻并非人类,只是一个披着人的皮囊的滑稽玩具。
到了正午时分,大厅内的灯光关闭。随着音乐,司仪登场。我趁机把嘴里的喜糖吐掉。
所有人都盯着会场中央的表演台,我和西西也暂停了较量。
按照流程,司仪介绍了新郎新娘,讲述了两人的相识相恋。虽然都是很普通的故事,但是配合现在的气氛和灯光竟然还有那么点动人。
这个时候我察觉到来自旁边的视线,转过头看见西西正紧盯着我。
台上似乎是司仪引导新郎拥抱新娘的环节,充斥会场的都是亲友起哄的“亲一个、亲一个”。我在此刻多少有所察觉,往常只会觉得无趣又尴尬的婚礼,为什么这一次会觉得有那么些感动?
应该是从与西西紧牵不放的手中,感受到了西西心中的感受。
会场响起了尖叫,主持人兴奋的问道:“这一刻,新郎想对新娘说什么?”
我和西西相互望着对方,阴笑着开口:
“狗别怂。”
“狗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