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万人齐呼‘小菩萨’,视楚茶为信仰,无人不赞烟花硝石之功绩,无人不叹国之所盛民之所幸。
现如今就可立即嗤之以鼻。
楚茶放下手中书卷,扬唇淡笑着,“你们都想要我的血肉,是吗?”
那些百姓齐齐跪下,一副虔诚的模样,“小菩萨啊,现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们了呀,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可是百世造化!”
楚茶一时间有些忍不住轻颤着双肩笑了起来。
他们倒有意思。
都敢来提如此荒谬的要求了,居然还会畏惧府上的守卫而虔诚的祈求。
她还以为,来的都是些不怕死的疯子呢。
不过也是——
只有像他们这样怕死的疯子,才会相信那等荒谬的谣言,不顾路上危险的毒人赶来她府上。
“南无阿弥陀佛。”那少女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配着那身白色长裙,当真是矜贵无比,她声音轻柔,“关门吧。”
那些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原本以为待会会有一场硬战,没想到这七公主如此轻松的就同意了?
还真是傻子!
居然真的会信佛家那等虚无缥缈的缪论,要割肉喂鹰,以身侍佛!
几乎楚茶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七八个人急急忙忙地赶过去将书房的门关上,门外的守卫几次三番想要进来,却都碍于没有楚茶的命令只能守在外面。
等门关上后。
那数十百姓就想立马上去抢肉,却不想那通身佛气的少女却是微微弯了下眼眸,那里面带着深深的讥诮以及不加掩饰的嫌弃。
“扶九。”
那声音柔和清脆,又带着点江南的吴侬软语,动听至极。
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把凛凛寒剑便不知从何处挟风而来,离楚茶最近的那名大汉当场丧命,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其他人呆愣一瞬,连忙争先恐后地要逃出书房,可惨叫不停,尸骸遍地,鲜血成河,无一活口。
等那数十人皆死在剑下后,扶九才将剑重收入鞘。
鲜血迸溅在书架、墙壁门窗上,到处都散着难闻的血腥味,几乎要分辨不出是谁的断臂残肢随处丢着,数十尸体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双眼还惊骇圆睁。
可那坐在雕花木椅上我佛的侍奉者,大夏国如同真佛般存于世间的小菩萨,却依旧面不改色,姿态闲雅。
她将蛊书一页页的在油灯里烧掉,眸光散漫又温柔。
“可以开始了。”
**
大夏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城中的士兵百姓死了不知多少,可那皇宫的朱红大门却依旧死死关闭着,各个皇子公主的府邸也闭门不出,将外边的哭声震地当做无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永安侯府居然于此时叛变!
原来他们都是千降国的皇家贵族,自千降国国破后,他们就开始制定一个丧心病狂的复国计划,处心积虑埋伏数十年,可算是抓着了如今的机会,直接做了鸠国人的爪牙。
鸠国没有从一开始就声张着要宣战,而是先派了几千人埋伏在都城外,几千人掩藏身份进入永安侯府当守卫;等大夏国都内的混乱已经到达了顶峰后,便前后夹击,让夏国的百姓出也出不得,留也留不住。
等驻扎在远处荒林的鸠国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狂笑不已,连忙点兵点将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打算入驻大夏国的都城!
不过两日,自塞外而来的铁骑就踏破城门。
却发现皇城内不仅没有大夏国的子民,就连他们原本派来的鸠国勇士也没有?
并且....
不是说夏国内被毒人包围了吗?
怎么一个也没瞧见。
但鸠国皇帝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杀去那些王孙贵族的府上,开始疯抢战利品。
奇怪的是。
永安侯府没人,其他王孙贵族府上也没人。
但这六皇子怎就成了漏网之鱼?
府上仆人侍女客卿成群,那六皇子跟缩头乌龟似的整日缩在床下,被养得白白胖胖,直接被鸠国人的武器割掉了脑袋挂在城门上。
随后,他们这才将视线定格在皇宫那道宫门上......
等他们的军队约莫数万人全都进去后。
那宫门却倏忽关上!
鸠国皇帝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勒令士兵去开门,却发现怎也打不开。
就在这时——
数以千计的火箭便自外射了进来,一落在地上就会发生剧烈的爆炸,直将他们炸得满头鲜血意识模糊,站都站不稳。
鸠国人全都傻眼了。
不是说那位七公主研究出来的炸药只能当做烟花随便放个好看吗?
可没人说有这么大的威力啊!
怪不得他们攻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原来是请君入瓮!
可永安侯府送信的那个小厮不是说都城已经被攻破了吗?!
他们疯了似的搭建梯子想要爬出宫墙,可那炸药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一只的威力范围就约莫数十米。
数以千计的情况下,不过片刻就将他们数万人的军队全都炸成了木炭,就算有个别几个侥幸活了下来,也都动弹不得脑瓜子狂震。
宫门此时才被从外面打开。
首先瞧见的便是一位白裙飘飘似月下仙客般的矜贵少女,她嘴角含笑,振了振袖子便踏进了宫门。
鸠国皇帝因为在士兵将军的保护下侥幸逃过一死,但双腿却是被炸没了,剧烈的疼痛下让他只能瞪着猩红的眼珠子。
“你就是夏国的小菩萨。”
这段话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配着鸠国皇帝那满脸的扭曲,可谓是凶狠无比。
可那少女显然不想搭理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就领着一位头发散乱的宫装女子往祭台上走去。
那宫装女子虽然满脸的污垢,但并不难看出她是谁。
那位向来菩萨心肠的德妃娘娘。
鸠国皇帝的脑袋被侍卫长斩了下来。
按理说其他国家的皇帝被斩了脑袋,无论如何都要挂在城墙上宣扬一下国威。
可这大夏国却一点也没给他身为皇帝的尊严,脑袋被砍了下来居然随手就丢进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堆里,跟其他小兵小卒一起被大铁锹铲着丢进乱葬岗......
德妃被绑在祭台的柱子上。
一个手拿刀片的士兵站在德妃的旁边,随着那句清冷的‘开始’,一片片地刮着德妃的皮肉。
德妃痛不欲生,每被那刀子刮一下,就感觉那剧烈的疼痛直往她骨髓里钻,让她满脑子都是求饶。
“母妃之前是真的关心你...啊!”
“求求你...母妃求求你了,给我一个痛快....”
......
那少女似乎为之动容了几分,居然从看台上悠悠走了下来,翩翩白裙随着风向后吹去,更显得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德妃满怀希翼地看着楚茶,用祈求的口吻说道:“茶茶....让母妃解脱吧...”
“母妃?”
德妃最先被刮去皮肉的就是双颊,此刻那里血肉模糊可见白骨,一双眼睛流着血泪,满怀期待地点了点脑袋。
可那少女却只是黛眉微挑,玉手便轻捏起一些细盐,一点点地洒在她刚被挖去皮肉的伤口上。
伴随着德妃凄惨无比的惨叫声,一阵带着不悲不喜的淡然之声缓缓响起:
“施主说笑了,你心有牵缠,谈何解脱?”
“继续刮。”
......
等德妃全身上下的皮肉都被刮了个干净,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肉就能看见五脏六腑,她还苟延残喘着。
然后全身撒上细盐后就丢滞不管,让她自己活活疼死。
国危解除。
六皇子已死于战乱,最后继承皇位的理所应当是那位大皇子。
他野心很足,希望用那些炸药去攻打其他国家,却发现那些杀伤力巨大的炸药器械全都被销毁了,且配置的方法也丢失了。
只有能充当烟花使用的小炸药。
他一阵气愤就要去七公主府,却发现府内的下人早已被遣散,那位小菩萨也不见了踪影......
翼城内。
上元佳节,灯火万千。
数不尽的男女老少于红灯下欢笑嬉戏,舞龙走狮欢庆不断,敲锣打鼓喧阗彻夜。
炮竹声声此起彼伏,行商走贩吆喝不断,兜售着自己的货物。
“快来看看啊!上好的草鞋!”
“来看看我家的黄金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真是令人吃了还想吃!”
“糖葫芦——糖葫芦——”
......
“少侠,来一串?”老人期待着询问。
那身背长剑的黑衣少年拒绝了老人递过来的山楂糖葫芦,而是选了有各色水果的,朝那白裙少女递去。
楚茶接过来,微微咬了一口,便愉悦着眯起眼睛。
“甜的。”
扶九也笑了笑,又给她买了煎饼。
“咸的。”
“有些麻...”
“酸的诶。”
......
趁那少年不注意,楚茶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扯着他的衣襟就下拉,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一触即离。
扶九倏忽睁大桃花眼,里面洇染着淡淡的光晕,“公主...?”
那少女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的光闪个不休,像极了彻夜不眠的烟火。
她微微启唇:
“苦的。”
扶九心间颤颤,眸中带起了些氤氲,但他却依旧笑着,“公主,是甜的。”
.......
日月不恒处,人生忽若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