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威在青松流众多门人弟子中,对阵字诀的领悟最深,从他之手传给柳小奕,施展起来也颇为得心应手,两人一前一后,蹑手蹑脚的就迈步出了房门,丝毫声音都未曾发出,并未惊动其他人。
阵字诀除了隐匿身形外,还对会增加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刘威刚刚掐诀时,就发现在海滩处有杂乱的动静传来,似乎是叫嚷着神医,因为相隔距离颇远,他听不太真切。
但事出紧急,也顾不得那些,来到这里住着等待求医问药的人不在少数,这一排排房间分为甲乙丙丁四种,他们所在的是丙三院子,看来前面都已经有主居住。
如果这么等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是休想见到神医,万一这人脾气再优哉游哉的,没事喜欢出去逛一逛,那受苦的可就是刘威了。
困在诡术迷宫的师兄弟们,原本是能找到出路离开的,奈何公冶长虹堵住入口,进退不得,又加上迷宫起了变化,再想出来可是千难万难。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刘威心里想着只要能将神医请过来,自己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也未尝不可,现如今阵字诀也已经寻找到有缘人,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想到这里他便握紧腰间佩剑,矮身小碎步穿过来时的山林,朝着海滩奔跑过去,身后跟着的柳小奕都有些气喘不匀,这般矮身行动着实不便。
小道上来回行走的岐黄岛弟子们,只感到身百年仿佛有一阵风掠过,放眼望去四下皆空,什么奇怪的物体都没有出现,个个面露疑色,继续各忙各的事情。
从海滩靠岸的帆船上面,被人群簇拥着走出一位身材修长的紫袍道士,轻飘飘的踏在海滩的淤泥上,往岐黄岛内走去,身后竟然没有留下脚印。
明眼人一看便觉着心惊肉跳,能将轻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八仙海少有,神医不光是医术精湛,一身的修为也相当了得。
神医据传是从八仙海的深处,药王谷内出来历练的门人,姓侯名不休,擅长银针穿体的点穴法,百病一针灵!
药王谷是什么地方,百姓无人知晓,曾有门派想要去远处寻觅,耗费无数人力,都没能找到过药王谷的消息,只好退一步来岐黄岛,笑脸陪着侯不休,求她出手救人。
刘威隔着人群,离差不多两丈远,看的清楚,“神医是个女子?怪哉怪哉,听名字我还以为是个老道士呢!”
侯不休此人身穿紫纱道袍,长发披肩随风而动,用梨花银丝发簪拢着黑发,雪白的脸蛋红润光滑,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尖下颌高鼻梁,挂着笑意的弯弯唇瓣,显得那么平易近人,腰间挂着乾坤袋、百宝囊,脚踏祥云软靴,大踏步往前走着。
左手提着三层金边镶嵌的小叶紫檀药箱,右手握着把木柄金皮的匕首,这匕首也是了不得的宝贝,名为三棱啸风刃,短匕出鞘后,在靠近握柄处,有着三道血槽,倘若被刺上,鲜血会随着血槽流出,神仙也难救!
周围有不少的弟子在跟前护着,直到岐黄殿门前,等着侯不休走入殿中,弟子们这才将手中棍棒收起,肩膀挨着肩膀堵住殿门。
“按照顺序,点到名姓后才能进去,余者不准乱动!”有弟子朗声喝道。
岐黄岛有岐黄岛的规矩,此时主人家就在殿内,这些外来人也不好闹腾,一个个老老实实站成一队,按照各自的门牌号耐心等待着。
刘威急得抓耳挠腮,不多时就围着这岐黄殿前后转了三圈,殿堂不大,但修缮的颇为精致,竟没有一处破绽能偷偷溜进去的,就连房顶上,也是用的水晶琉璃瓦,光滑至极,根本无处落脚。
“这可怎么办,柳师兄,咱们看样子不好溜进去。”
如果从正门进去,那些弟子们闪开一人通过的狭窄道路,又怎么能不惊动他们,阵字诀虽然隐匿身形,也不能穿墙而过。
柳小奕也没有办法,摇摇头低声说道:“刘师弟,我没这经验,今次还是头一回潜身形去偷偷打探消息。”
道家九流内,将学会真言的道士,一律称之为师兄,别看柳小奕年纪轻轻,辈分可摆在这里。
正当他们二人一筹莫展之时,就听见在远处有喧闹打斗声,这声音愈演愈烈,越发靠近岐黄殿。
更有弟子先一步狼狈的飞奔至殿门前,慌张喊道:“诸位师兄,大事不好了!有宗师闯岛!”
没等他气喘均匀把话说完,就见天边剑气纵横,公冶长虹握着湛海碧波剑,披散发髻红着眼睛,就杀到近前来,在此地排队的众人一看,哪里还顾得上排队,纷纷落荒而逃,作鸟兽散。
与他交手的非是旁人,双手扯着金刚丝挡住剑气,边打边往后退,口中还喊道:“东流!快将如意草带着进岐黄殿!在里面安全!”
“慕容老东西!险些要了我徒儿的性命,休走!”一道银光自公冶长虹身侧掠过,直奔慕容羽常,吓得这位三仙岛的老仙人变颜变色,张口吐出一枚银色令牌,化作坚盾挡在身前。
就听见当啷一声,坚盾裂开口子,扑簌簌碎了个干净,一把阔剑显露身形,一位身材魁梧的红胡子老者,握住剑柄用力下压,想要追身斩杀慕容羽常。
不过趁着剑刃被阻的片刻机会,慕容羽常就闪退出去数丈,站在岐黄殿的门前,“三奇老剑客,是你徒弟自己找死,怎么能怪我?”
三奇剑客江道凌,怒目而视,幸亏他是光头一个,此时他气的须发皆张,像是一尊撼天金毛犼,威武无敌。
“若神医救不回我爱徒的性命,你必死无疑!”江道凌将牙关紧咬,恶狠狠的说道。
他徒弟悲剑客柳沐风,在冥土被冥府众人算计,险些命丧黄泉,幸亏三奇剑客就在附近游历,听闻消息后这才及时出手相救。
尽管如此,柳沐风也身受重伤不省人事,被几位仆从抬着担架,一路小心护送到此,看着眉头紧锁印堂发黑,胸前有几枚乌黑发紫的掌印,如果救不及时,这条命便交代在这里了。
慕容羽常斜眼看向岐黄殿门前,萧东流扛着个麻袋,已经闯进殿内,虽被众多护殿弟子围住,但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染指如意草也不想想如意草是他能动的?今日性命保住保不住,都是他的造化!”
“好,好,好!”江道凌连说三个好字,就要再抬剑动手,“那你先死来!”
“且慢!诸位且慢动手,给我曹某人一个面子!”自远处有个大腹便便的胖财主,也扛着一人跑来,那额前的汗水直冒,将他的瓜皮小帽打湿,前胸后背皆被汗水浸透。
他的身后,有匹宝马紧追不舍,自海滩前后脚下船,就一路追来,慕容羽常看到后面色更加难看:“帝陵的护旗大将,关山河!你来做甚!”
关山河本不打算追过来,可他被那土财主骂的忍无可忍,这才催马想要将他活捉回帝陵,好好折磨一番。
两人边跑边打,关山河越打越是心惊肉跳,别看这财主出手挺狼狈的,却一招一式都能巧妙挡住自己的偃月刀,不用想他也是为宗师!
八仙海的宗师凤毛麟角,平日里各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岐黄殿的门外,居然来了五位!
帝陵比之虚怀谷,实力更胜一筹,再加上与冥府有解不开的仇,因此江道凌向后退了两步,挪到慕容羽常身侧,挡住他的退路。
而公冶长虹则将宝剑收起,背着手也一退,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只是在路上偶遇如意草,想要趁乱分一杯羹。
土财主扛着昏迷不醒的曹湘宁,自然是来到慕容羽常的跟前,极其不满的抱怨道:“慕容家的,我曹家姑娘嫁到冥府,被人险些打死,你是怎么护着的!”
“曹金条,我要护也得有那本事,你看多少宗师?”慕容羽常苦着脸,向前递了个眼色,一个两个宗师他还能应付,眼前这三位,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哪里能对付?
曹家世代经商,在八仙海内有着庞大的商队,冥府与其联姻,也是为了能在千川泽打通商路。
眼前这膀大腰圆的土财主,慕容羽常看着就头疼,对方不仅仅是位宗师,还是个无赖,蛮横无理的狗皮膏药。
曹金条勒紧裤腰带,他身穿的软猬麒麟甲已经从翻浪金丝袍子里露出边角,金镶玉的瓜皮小帽歪着扣在头顶,大肚子被金牌束腰勒的圆润硕大,一双貔貅金菱靴沾满尘土。
一张嘴半口的金牙,闪闪金光:“冥府宗师一抓一大把,还怕这几个不成?我看八仙海的商路,就到此为止了!”
关山河心里暗道,自己赌气追杀过来,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冥府的人劫持如意草,就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