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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君王令 第十八章、野火驱北寒

  长乐城内藏龙卧虎,明面上是达官贵人寻欢作乐的场所,实则居住着不少的世外高人。

  胡烈家就在沈家店铺的对面,沈家的动静听得是一清二楚。

  一位提着云头刀的老人,整理衣袍,正想出门,被一支哨箭打在地上,拦住去路。

  “哪路的朋友?老朽眼拙,看不清。”

  啪嗒两声,有个身穿披风的从院墙翻下,披风内胆是金属打造的,动起来稀里哗啦乱响。

  “铁披风,太子门下八大剑客之一,莫北寒?好端端的来着长乐城作甚。”

  知道对方的身份后,老人自知急不得,从腰间取出根烟枪,点燃后猛吸两口,上了年纪,大半夜的有些畏寒。

  “奉太子命,前来陪着老刀客谈谈心,老人家不会介意吧?”

  太子门下养着八位剑客,往常都不见踪迹,今日到此,长乐城必然有大事发生。

  想到自己的孙儿还在外面,老人就有些按捺不住,料定是沈家出事。四皇子曾经拜访过他,想请他出山,去京城当教头,被以年老气衰为由推脱。

  “帝王家的事,老朽不想掺和,只是孙儿还在外面,我得去寻他,不妨同去?”

  “老刀客,一大把年纪,不要惹是生非为好,想必你家孙儿也不会去蹚浑水吧?”

  莫北寒冷冷一笑,右手压住腰间剑柄,太子的意思是让他拖住胡天一,不让他去参与行动。

  都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多少本事?来的路上莫北寒就有些笑太子小题大做,今日一见到,心中更是轻视。

  他是什么身份,正当年的高手,地魄境九重的北倚大剑客,会怕个小老头?

  胡天一拍拍刀背,云头刀靠近刀柄的部位细些,刀头宽厚弯曲,看起来像是个劈肉的大菜刀。

  “年纪轻轻就功力不弱,前途无量,我与京城的事毫无瓜葛,劝你还是退一步为好。”这话就没刚才说的那么轻松,老人动火气了。

  晚一分,孙儿的危险就多一分,年纪大了,握刀的手却没抖。

  “让你走出这个院半步,算我没本事!”莫北寒矮身,横剑,直冲。

  剑刃被刀头顶住,云头刀垂直九十度戳中剑身,胡天一双脚扎稳,寸步未动。

  莫北寒手中用用力,没能推动对方,旋即甩动披风,末端挂着一拍利刃,划向老人双腿。

  他的功力,有五成都放在这铁披风上,胡天一不退反进,跳起脚尖点在剑身,顺势腾空而起一丈多高。

  云头刀举过头顶,使出举火烧天式,刀刃流火,自上而下斩来。

  不知是莫北寒对铁披风过于自信,还是没看起老刀客,居然翻身甩动披风,硬接这一刀。

  火焰流转,深入披风三分,点燃了莫北寒的衣衫,后者惨叫一声,剑法错乱,剑气横扫整片院落。

  石桌石凳皆被劈碎,门侧的老树,已然是体无完肤。

  修炼到地魄境九重,真气可透体而出,周天流转圆润,随心所欲配合功法施展,不再是单单强身健体,并起剑指,能于数十步外暴起杀人。

  燎原刀客早年成名于南荒,年轻气盛时得罪太多人,后来被灭满门,仅有个不到一岁的娃娃幸免于难。

  隐居长乐城前,他就是地魄境八重,大家都以为他心灰意冷,无心修炼,却没曾想在教孙儿习武时,不知不觉练到十一重。

  习武者皆知,地魄境锻体修身,天阳境炼气修神,乃是修炼的两大境界,每一境界又分十二重,有明确的划分。

  修为越高者,境界的压制就会越明显,莫北寒在这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刀前,显得有些稚嫩。

  真气激发的火焰,将铁披风都几乎融化,在后背留下深深的痕迹。

  莫北寒吃痛,剑心大乱,步伐失了章法,三五招便被刀背挡飞了长剑,旋转着插进泥土里。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胡天一抖抖肩,长刀架在莫北寒的右肩,寒气直逼脖颈。

  “老东西,还有两把刷子,你看这是什么!”

  莫北寒侧肩一顶,刀刃横着斩飞他的发髻,铁披风被整个炸开,飞溅的铁片像流失般,横扫当场。

  老刀客避之不及,小腹到手臂再到脸颊,都被铁片划伤,十多处血洞瞬间将衣衫染红。

  再想抬刀,却发现莫北寒狰狞的面孔,已经来在近前,不知何时他从腰间抽出把软剑,直奔自己丹田。

  倘若丹田破碎,功力尽失,胡天一这一身本领也算是付诸东流了。

  情急之间,胡天一并指为刀,对着莫北寒的面门斩下,左手垫在腹部,鼓起真气抵挡。

  软剑被手掌挡住半分,浑厚的真气透体而出,奋力顶住剑尖,没能刺透丹田。

  而莫北寒的整个脑袋,被一掌斩进去,自手掌为分界线,左右各一半。

  老刀客松了口气,轻轻抓住剑尖,拔出小腹,失去平衡的尸体松软地倒在地上。

  缓慢地弯腰捡起云头刀,挂在腰间,挪着重伤的身体往外走。

  这个年纪,经不起这么流血,刚到街口,胡天一就有些恍惚,听到沈家打斗的动静,还是咬咬牙朝着前街的方向走去。

  太子门下的八位剑客,是铁王朝剑客的翘楚,今日却死在一个老人家的庭院里,遍地是铁披风的残骸,从尸体上,几乎看不出是莫北寒。

  他没想到,老刀客穷极一生追逐的大道,已经不再拘泥于那把云头刀。

  手掌劈开头颅,几乎让右手掌骨裂开,顺着颤抖的指尖滴血,在凄冷的街道上打着弯,蹒跚前行。

  胡烈常去的酒楼,就在这条街的尽头,平日里走过去,大约三百步的距离,可今日胡天一却觉着很远很远。

  眼前好像看到了两轮明月,继而变成四颗旋转的灯盏,双膝发软,面色惨白的跪倒在街的正中央。

  “烈儿……”胡天一双手想要摘下云头刀,奈何手臂不听使唤,反而带动身体,侧躺在了地上。

  这姿势,和院里的莫北寒似乎一模一样,纵横江湖几十载,终究抵不过岁月,云头刀发出铮铮嘶鸣,刀有灵,亦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