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城内城的掌舵人,年轻的知府夜孤蝉,听着包裘磕磕绊绊说了大半天,都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拉到这里来。
正巧赶上老槐树被烧,鹊主死在火海之下,夜孤蝉心中暗道不好,这才赶忙喊道:“少侠,剑下留人!此人万万杀不得!杀了他雍庆王的把柄就没了!”
远在白玉京城天明宫大殿内,新来了个狐狸精,每日进献谗言给刚刚登基的皇上,百官不见朝政尽废,据说陛下已经三十多日没上朝,都是这狐狸精害的。
西水与雍庆相邻,夜孤蝉又是身为知府,怎能不知晓雍庆王所作所为?这些日不光招兵买马大肆挥霍金银,还将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侠客笼络了一大帮,都养在王府之中。
虎狼之心路人皆知!雍庆想要动手,必然先拿软柿子下手,西水佛教盛行,不兴文武,夜孤蝉早就开始整顿兵马,准备防范雍庆来袭。
今日事发突然,但还在夜孤蝉的心思里,又将雍庆王府派来的窃贼抓获,心里想的是以此为把柄,迫使朝廷对雍庆出兵。
柳小奕的剑刃落在徐英脖子三分处,几乎就叫将徐英斩杀,被这么一惊扰,虽然觉着有些烦躁,但这剑还是没有斩下去。
“惊鹊城的知府?你还要护着窃贼?”
“逍遥王有所不知,此时非彼时,九州明面上风平浪静,雍庆王拥兵自重,不知何时就要发兵为难与朝廷,还请逍遥王出面,领着西水众将士,讨伐雍庆!”
夜孤蝉此话一出,周围所有军兵尽皆跪倒在地,纷纷说道:“我等皆听命逍遥王差遣!”
“夜知府,你这是何意?我一介江湖散人,不掺和朝堂之事,就将石碑给我看看便可。”柳小奕被他说的有些蒙圈,朝堂那些麻烦事,自己可不愿参与。
包裘摸着大脑袋上前说道:“大剑客,你还是逍遥王,这身份这地位在西水带着我们,去杀进雍庆王府,将那个老杂毛揪出来绑在顶梁门上挂着,多带劲!”
西水与雍庆两座州,历来因为资源贸易往来会有些摩擦,夜孤蝉身为知府,在惊鹊城也处理过多次相关案情,一直对雍庆不满。
“有逍遥王在,惊鹊城就有了起兵的理由,我听说大化归寺的和尚们,去雍庆地界做法事,被扣押在原地不得回来,将大化归寺逼迫的不得伸手参与其中,还有个年轻和尚叫净空的。”
夜孤蝉嘴角上扬,没有人不对神秘的逍遥王不好奇的,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位活着的传奇去向何处,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夜孤蝉四处收集。
与净空和尚相识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用此话相激,果真听得柳小奕面色微变,不由得将剑柄握紧。
“若不先行动兵打进去,恐怕这些和尚就得死在雍庆,逍遥王作何打算?”
夜孤蝉胸有成竹,净空和尚虽然与柳小奕相遇的时间不长,但绝对算得上柳小奕的好友,既然净空被困雍庆,柳小奕不可能不管。
柳小奕双眉紧锁,许久之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救出净空,我就不再过问,可好?”
“好!既然如此,那请逍遥王随我来点将台,即日启程出兵!”
惊鹊城四座戍营里,接连发出鼓号之声,夜孤蝉昂首挺胸阔步走出萧瑟的庭院,抬头看天色都有些昏暗,但时不我待,惊鹊城等待此时,已经太久太久,夜孤蝉年少成名,早就想开兵见仗,分个胜负。
往内城点将台走着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被绳索捆着的徐英,悄悄被人将绳索松开,双手轻轻活动活动,在后背老老实实背着。
“老徐,低下头把脑袋钻进去,带你走!”有个阴沉沉的声音低声传来,徐英闻言大喜,将身形一矮,凭空消失不见。
后面看守的军兵顿时大乱,有人叫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窃贼脱了绳索,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前面夜孤蝉等人已经踏上点将台,虽听到这边有乱子,但台下军兵列队整齐,就等着知府下令。
“知府大人不好了!窃贼跑了!”看守跑上前来再次禀报道,“那家伙眼睁睁消失在我等面前,都不知用的什么邪术,还请知府明察!”
跑了?柳小奕面色更是难看,急忙问道:“那放石碑的乾坤袋呢?”
看守结结巴巴答道:“也没了,那家伙太过邪乎,都没看到怎么解开的绳索……”
正当此时,又有斥候骑着快马自远处奔来,没留神从马背上摔落,连滚带爬来到点将台上,带着哭腔喊着:“知府!西水州府被围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兵马,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放出我们这些斥候,兵分十三路,各处求援!”
西水州府就在雍庆的边上,距离边境不过八十里地的路程,如果雍庆早就有准备,引众偷袭并不是难事。
惊鹊城到州府,走官道最快也要三日时间,夜孤蝉不敢耽搁,将佩剑抽出指向天空:“众将士听令!今雍庆王府大逆不道,胆敢围困我西水州府,又有逍遥王在,惊鹊城所属焉有不战之理!”
台下将士们早就看到自家的知府身边,多了位俊朗的少侠客,却不知是谁,听夜孤蝉这么一说,顿时哗然。
“他就是逍遥王?果然少年英雄,就是与我等不一样!”
“省省吧,你还想要超过逍遥王,看样子人家放个屁都比你香!”
将士们的言语粗鲁,玩笑开的也直接,听得柳小奕没忍住笑了出来,夜孤蝉很会顺势而为,恭敬说道:“下面请逍遥王讲两句!”
柳小奕一愣,刚想反驳,却见台下成千上万的将士,都在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忍,只好向前半步高声鼓舞道:“犯我者西水者,虽远必诛!”
这话虽说的没什么底气,但他可是逍遥王,在大家心目中有着极其微妙的地位,连柳小奕本人都没有察觉到,未来的逍遥王威望会有多么雄厚。
“犯我西水者,虽远必诛!”
“犯我西水者,虽远必诛!”
数万将士的齐声高呼,响彻惊鹊城的上空,夜孤蝉心满意足的站在点将台,望着自己辛辛苦苦操练出的军队,那副万里江山图般的雄心壮志,即将扬帆起航。
自惊鹊城四面城门打开,铠甲碰撞叮当作响,大队兵马趁着茫茫夜色出城,直奔西水州府而去,城中人心惶惶,百姓心思动摇,都在奔跑询问是何缘故。
这些事情夜孤蝉都不在意,骑马佩剑走在最前,与柳小奕肩并肩走着,时不时用余光去打量这位逍遥王。
“逍遥王日后必须除去,他太年轻了,必成大祸。”心中想着未来的事情,令他表情扭捏,脸色极其精彩。
柳小奕怎能不知这位想的什么,一旦将雍庆叛乱消灭后,接下来就是要对自己下手了。
一直在夜孤蝉身旁的那黑脸将军,身背两条短枪,胸前十字扎花铠,浑身黑铁硬甲包裹的像是个大甲虫一般。
“知府,雍庆用了多少兵马围攻州府?”
“少则十五万,多则三十万。”
“咱们一共才有八万兵马,能够?”
“当然不够,这不是有逍遥王么,让他来。”夜孤蝉挥鞭策马,向前一提缰绳,跑到队伍最前面,又找毕成交代几句。
这一些谈话并没有避讳柳小奕,他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惊鹊城明知山有虎,偏偏要一头撞进去,就是想看看逍遥王的本事。
“那就将我的旗帜打的明显些,沿途招揽义军加入,不然单凭我一人一剑,过去做不了太多事情。”柳小奕也顺着他说,听得夜孤蝉哈哈大笑,吩咐手下工匠将逍遥王的气旗帜打造出来,分发给各个旗手。
逍遥王三个字一出现在官道之上,很快西水的江湖便乱成了一锅粥,连百侠录里都迅速将逍遥王写在其中,直接就排在了第四位。
众多侠客蜂拥而至,短短三天的路程,竟然活生生又凑出一万多人的队伍,整顿盔甲成型后,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柳”字。
十七岁的柳小奕,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虽然从未领过兵,但柳小奕心里明白,行军打仗突出的是个气势。
因此这三天里,柳小奕每日饱餐战饭,养精蓄锐静等抵达战场,绿煌剑在剑鞘内养着,随着主人的气息微微颤动着。
西水州城外,带着暗红袖章的雍庆兵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攻城车、投石器、云梯等等大型器械,在南城墙口前堆着,一百多各色盔甲的将军一字排开,旌旗凌冽随风而动。
高耸的城墙上,灰瓶炮子滚木礌石应有尽有,州城的储备足以应对一整年的战斗,二十万守军气色十足,精神奕奕与雍庆军对垒。
两军相互之间拉开十多里地,战场中间扬沙四起,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没人发出声音,就连战马也销声,只是在时不时踩踏平整的地面,发出秃噜秃噜的声音。